门外唤“阿爹阿娘”。听声知道阿飞来了,她把我从午睡中唤醒。开门看到她肩挎背包,手拿钞票,赤黑的脸庞,是割稻谷晒太阳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证。老的问稻谷收割如何,她说收割完了。进屋,她放下挎包,老的去儿媳那里带孙子去幼儿园,我与她稍坐。她父亲几年前逝世,家里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庭经济困难。在重男轻女传统观念下,她小学没有毕业就辍学回家,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她与村里女孩到县城找工,因为年纪小,没有初中文凭,屡遭拒绝不被录用,只好暂住我这里,自寻生计,担甘蔗到街头叫卖。后来,我认识海口一位饭店老板,便带她去海口与老板见面。老板认为年纪小,身材消瘦,有点犹豫,说:“我与她谈几句话”。实际是面试。老板问的,她对答如流,谈吐清晰,思维敏捷,老板很满意,答应她在饭店做工。在饭店,她干得很好,当个领班,老板有事外出,整个饭店由她来管理。
她大弟去年考入中师,小妹念初中,小弟念小学。她母亲说:“小妹(小曼)不用上学了,只照顾大弟。”她说:“我没文化,没文凭,找工作困难,无论如何要让小曼念完初中。”现在她母亲一个人务农,农忙时她回家帮母亲收割稻谷。
我跟她谈阿坤在学校学习情况,了解她在海口工作情况,家里秋收怎样?我注意她手里拿着的钞票,怎么不装在挎包里呢?我想可能是准备车票的钱。由于外面濛濛细雨,我说等阿娘回来做饭吃,下课后去学校看阿坤,搭晚班车去海口。她说不用了,冬至回来才去看。此时她伸手把钱给我说:“阿爹把钱交给阿坤”。我说钱你做路费吧!阿坤星期天要回家。她说阿母没有钱,小曼学费还欠呢。我犹豫一下,还是把钱接下,算了刚好100元。这钱凝结着姐弟之情,她这么小小年纪,背井离乡,用汗水支撑这个家庭,支持弟妹念书。我看她难过的表情,我深沉的说:“小曼明年初中毕业,出去找工作,阿坤念中师毕业,政府安排一份工作,家里就剩下小弟念书,家庭就会好过了”。她听我这么说,脸庞上愁态消失,舒坦地点头说:“阿爹,侬走了”。她从挎包里拿出雨伞,背上挎包,冒着濛濛细雨,走进人群,我望着她消瘦的背肩,担负着一个沉甸甸的担子。
写于1995年9月14日
载于《龙江龙江》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