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桂芳
一
自从爸爸妈妈外出打工，远走他乡，学生马林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成日和一帮坏孩子混在一起，不是逃学，就是闯祸。
这天，马林又和几个伙伴逃学了。他们爬上了村子后面高高的牛头山。可山太高，林太密，不多时，几个人就失去了联系。马林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幽深的山洞出不去了，不知道摸索了多久，他又累又饿，迷迷糊糊地倒在洞里睡着了。
一个白髯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悄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捋着长须对他说：“你想拥有特异功能吗？”马林忙不迭地点头。他迷恋《哈里波特》，做梦都希望自己拥有一把飞天扫帚，能够翱翔天宇。
“我就给你一项特异功能吧。”说完，老者拈须微笑，伸出瘦长嶙峋的手，轻轻握住了马林两只胖嘟嘟的手，然后双眼微闭，嘴里念念有词。半晌睁开眼睛说，“好了，你现在拥有了一双神奇的手。但是手上的功夫只能用在正道上。”
从梦里醒来，马林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那双胖乎乎的手，不知道刚才是梦境还是现实。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马林迫不及待地用手指着洞顶的一串藤蔓，说：“下来！”没想，那藤蔓竟然真的应声落地了。马林兴奋极了，自己真的拥有了一双神奇的手！
马林有了一双神奇的手，出洞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二
当马林把这个惊天的喜讯告诉那几个伙伴时，刘刚撇着嘴，鼻子哼哼说：“你以为你在编神话？哄三岁小孩儿呢？”其他人也嗤之以鼻。
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想到这里，他运足了气，憋足了劲，咬牙切齿地对刘刚说：“让你感受一下这手的威力，不许躲避！”刘刚抱着拳，叉开两腿，稳稳站着说，“我动一下是小狗，你来呀！”
马林闭上眼睛，猛地一拳冲向了刘刚的腹部。他想象着，刘刚一定会“啊”地一声大叫，然后痛得趴在地上求饶了。
然而，睁开眼睛，刘刚却稳如泰山，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再来，别可怜我，我以为你在为我搔痒呢！”哈哈哈，周围的伙伴们如看怪兽一样地看着马林，然后扬长而去。
没几日，刘刚又招呼他一起去干一件大事。他问什么事。刘刚说：“暂时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黑沉沉的夜。几个人摸索着到了村里张爷爷家的小卖部前。
“你不是夸你的手劲大吗？去，这是掰手，先去撬掉门锁，小心点，别弄出了动静！”刘刚指着张爷爷的小卖部说。
马林得意地说：“小菜一碟，不用掰手了，我用手就行！”说完，悄悄靠近了那把硕大的铁锁，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用手使劲拧。他原以为，自己的神奇之手，干这活应该易如反掌，却没想拧了好一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憋得满脸通红，那锁竟纹丝不动。马林一着急，一生气，一使劲，那锁竟“哐当”一声清脆地响了。
“谁？”猛然，从屋里传来了张爷爷雷鸣般的吼声，随即灯亮了，几个伙伴赶紧一溜烟地狼狈逃窜了，藏到了旁边的菜园子里。
“都怪你，让你用工具，你吹牛说用手就行，这下可好，把事情全搅黄了！”伙伴们纷纷指责马林，他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被逼得哑口无言。
“咱们今晚不能空手而归，大家想想，再去哪里搞点什么有油水的事情？”刘刚提议说。
“我知道有个好东西！”马林自告奋勇地说，“村东的刘婶家里有台笔记本电脑，是她儿子买回家的。她儿子这些天去外地做生意了，电脑放在她家的北屋。我去过的，还玩过那电脑呢。那东西轻便，咱们偷了找地方卖了，每人分点钱！”
“他们家那围墙可高了，谁能爬上去？”刘刚担心地说。
“我能！那围墙西边有个豁口，我曾经从那儿爬上去过，没问题的！”马林豪气地说，他为自己曾经的英雄壮举得意着。
一行人很快摸索到了刘婶家的围墙下，找到了那处豁口。马林豪壮地走上前，在朦胧夜色里，他摩拳擦掌，意气风发，朝手心里啪地吐口唾沫，便伸手去攀缘围墙。他想象着，伙伴们看他如猴子一样敏捷的身手，肯定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到这里，便踮着脚，将身子尽量拉长，用手去够那围墙上沿，却发现曾经轻而易举就能爬上的围墙，如今仿佛长高了，怎么也抓不住。他着急了，生怕被伙伴们看出破绽，取消了他打先锋的资格。于是，他奋力地跳起来，像一只鼓着肚皮弹跳的青蛙。终于，手虽然抓住了围墙边沿，可怎么也把胖胖的身子拉不上去。
“啪！”他重重地摔下来，像一块笨重的石头，很响地落在了围墙根的一块玻璃上。哎哟，屁股被扎得生疼，一摸，满手是血。他疼得龇牙咧嘴。刘刚却上前气恼地踢他一脚说：“你个笨蛋，吹牛大王！”
几个人愤怒地离去了，将马林一个人孤单地丢在夜色里发呆。突然他想起了那白胡子老爷爷的话：你现在拥有了一双神奇的手，但是手上的功夫只能用在正道上。
三
上课的时候，同桌的刘刚百无聊奈，悄悄对马林说：“咱们给李云云的衣服上留点纪念吧。”
坐在他们前排的李云云是班长，不仅成绩顶呱呱，人也长得清秀漂亮，可是工作起来却雷厉风行，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马林和刘刚经常被她批评，还告状到老师那儿。可是，尽管这样，马林心里却悄悄喜欢着李云云。所以，刘刚的提议他假装没听见，依旧专心致志地听课，眼睛却监视着刘刚在干什么。
刘刚见马林没理会自己，便一个人单独行动。他们坐在最后一排，除了马林，刘刚做什么都没人知晓的。刘刚悄悄将吸饱了黑色墨水的钢笔，轻轻朝李云云身上戳去。顿时，李云云雪白的羽绒服上，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甚是惹眼，像晶莹剔透的玉石上，镶嵌着一块黑色的斑点。
马林看着，心里有了隐隐的疼痛。眼看刘刚第二次伸出了钢笔，马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刘刚握笔的手，那手顿时瘫软下来。钢笔“啪”地掉到了地上，刘刚疼得龇牙咧嘴，朝马林瞪着眼睛。马林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都是刘刚捏得他手腕生疼，他常常喊爹叫娘地求饶，今天自己的手竟然显示了神奇的功能。
下课了，马林瞅着李云云背上那块碍眼的黑色墨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李云云抹掉那污迹。奇怪的是，他的手还没够着那衣服，刚伸到半空，那团墨渍竟然瞬间消逝了。
刘刚从厕所回来，本想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一看李云云衣服上竟什么也没了，他吃惊而狐疑地盯着马林。马林压抑不住惊喜，低声说：“我手一指，那墨水就没了，这下你信了吧？”傻了片刻，刘刚依旧不服气地反驳说：“连锁都扭不下来，围墙也爬不上去，还是吹牛！”
下午是大扫除，往日里，马林和刘刚早就逃之夭夭了。大不了被老师批评一顿，只要不劳动，那就是幸福大逃亡，这是马林以前的一贯信念。可今天不，当小组长安排了劳动任务，让他擦教室的一个玻璃窗户时，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他想试试自己手的神奇功能。
教室里总共六个窗户，分配给了六个同学擦拭。马林不慌不忙地打来水，拧干抹布，踩着凳子开始擦起来。他发现，今天的窗户擦着一点儿也不费劲，仿佛手只在空中挥一挥，那沾满污秽的窗户就干净了。
等他收拾劳动工具，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旁边那几个同学还在费力地擦着呢。一个女生抱怨说：“真可恨，怎么越擦越脏？”他听了，走过去说：“我帮你擦吧。”那女生瞪大眼睛看着他，怀疑他又在恶作剧。马林经常恶作剧，班里女生都讨厌他，惧怕他。
没等那女生答应，他便埋头擦起来。他擦得轻松悠闲，嘴里还潇洒地哼着歌呢。完了，又帮助其他几个同学结束了任务。
当大家一致将敬佩的目光投向他，一致诚恳地向他致谢的时候，他还如坠云里雾里一般，飘飘然不知所以然呢。
四
放学路上，刘刚和李森打起来了，打得不可开交。如果是往日里，马林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帮助刘刚战胜对手。可是今天，马林想到白胡子老爷爷的话，他依旧走上前，却没有帮助刘刚，只将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轻易地分开了，仿佛那手是一个巨型金刚，将俩人拼命扭打的功夫瞬间轻松瓦解了。
“啊”的一声，突然，不知怎么的，李森失足“扑通”掉进了旁边的蓄水池子里。那是隆冬季节，水中冰冷刺骨。马林毫不犹豫，仿佛被一双手牵引着，“扑通”跳进了池子里。他根本不会游泳，可那天，仿佛真有神奇的力量，几个无师自通的狗刨式便游到了李森旁边，将湿漉漉的他从池子里托举起来。那只举着李森的右手，像一只巨人的钢铁臂膀，腾地将李森送到了岸上。
同学用无比景仰的目光向马林行注目礼，像看着凯旋的奥特曼勇士。
第二天是星期天，马林正在睡懒觉，爷爷愤怒地一把将他从床上提起来，责问道：“你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事了？你个小兔崽子！”
原来，是奶奶正在旁边屋里接听李森家长的电话。一般情况，家长和邻居打电话到家里，或者登门拜访，都是找马林算账的，爷爷已经得出了规律。所以，奶奶刚接电话，他就心急火燎地揪住了马林。
马林正要解释自己没惹事，奶奶忙着从另一间屋里赶过来，笑哈哈地说：“老头子，快住手，这次弄错了，人家不是告状，是来给马林道谢来了！”
“是吗？还有这样的好事？”爷爷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
那天半夜，马林在沉沉梦乡里又见到了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老爷爷笑眯眯地问他：“现在明白怎么使用你手上的功夫了吗？”马林点点头。老爷爷继续说，“其实，只要一个人心怀善念，多做好事，努力帮助和关照他人，他的手永远都有神奇的功能！”说完，老爷爷神秘地消失了。
（选自《少年月刊》2011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