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好像没有太多的琐事让许攸宁印象深刻,唯一记得的是她认识了周宁。那时的她并不叫许攸宁,她还是别人嘴里的许星星。星星只觉得一落地就记得这四四方方的村庄和村东头池塘里聒噪的青蛙,她一直和姥姥一起生活,而父母只有在假期的时候才会带着哥哥许梵来和她团聚。
每次哥哥来的时候总是揪着她的小辫子笑着露出洁白的门牙:你就是我“妹妹”,妹妹啊!星星你怎么都不怎么搭理我?
星星总是用胆怯的眼神看着他回道:哥哥好,也不忘从他手里扯出那为数不多的头发编成的辫子。
她心里明明很苦恼,因为头皮真的很痛的,又不敢说出来,她发量不像妈妈那样浓密,不仅稀少发尾还有些黄,多亏了姥姥给抹了好多生姜才渐渐有了些许的细碎绒毛。
爸爸妈妈来的时候,她看着哥哥和妈妈的头发那样浓密且黑黑的,心里总是默念:为什么我没有遗传妈妈的头发啊?
夜晚姥姥给她头皮涂抹生姜时她就趴在姥姥身上悄悄的问:姥姥,我也想长出妈妈那样的头发,这样就不用总用生姜擦了,我同桌总说姜的味道太难闻了,我感觉他都不愿意当我的同桌了,说着摸了摸发梢,举起来对着姥姥:你看,还是这种颜色我和妈妈一点都不像,和爸爸也不像。
姥姥手上一停顿随即边涂边对星星说:你妈妈小时候也是头发不多,都是我一点点用生姜治过来的,要不哪有她那样的头发,你看你和姥姥多像,脚丫像,都小小的,嗯,让我仔细看看哪里还像,眼睛像不像?难道你只想着和妈妈像?
星星腾的一下从姥姥的膝盖上起来回道:妈妈像姥姥,我也要像姥姥!说完又乖巧的趴回去了,嘴里嘟囔着:可是妈妈好像并不喜欢我的样子。
过了几天父母像往常一样来了,这次哥哥却不再揪着她的马尾了,倒真像兄妹的样子。反倒是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硬塞到她的手里,我不爱吃这个给你吧,星星拨开包装发现巧克力软软的分明是被手心的温度融化过了的,星星没吃过几次,只得每吃一口都眯着眼睛细细回味。许梵看她吃的样子很开心:小馋猫,就知道你喜欢这个,也不枉我留了半个月带过来,当然后半句许梵才不会说出来。星星在此刻突然觉得有哥哥也是有一点好处的,或许是巧克力的味道更让她喜欢。
星星和许梵在院子里打闹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厨房里姥姥和妈妈的分歧。
韵仪,星星不属于这里,为什么不带她和你们一起生活?姥姥问道;
妈妈眉头一皱按捺下心里的不耐烦回说:一来她可以陪着您,我心里也安心,二来我和昌平工作忙,梵梵一人已经让我们手忙脚乱了,我怕照顾不好星星,您说呢?说完不忘带着微笑真诚的看向姥姥。
这不是你的理由!姥姥并没有被她的笑容感染继续说:韵仪,星星已经12岁了,我已经带她八年,我不是在向你诉苦,只是想告诉你,星星她应该接受良好的教育,多年前既然已经答应他,你就……不等姥姥说完,妈妈急忙打断话:妈!说好不要再提的,我承诺过我记得,况且星星并不一定在城市中生活就是最好的选择,我觉得已经尽职了。
你把她当成一种“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违背了你当初的承诺!姥姥不禁拔高了声调;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往事既已随风,你也该好好做一位妻子、母亲又或者说一位挚友!
姥姥,妈妈我饿了,许梵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示意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对午饭的需求上。
看到许梵的妈妈突然从之前的挫败中“复活”过来:我是梵梵的妈妈,谁也不可否认,并不亏欠任何人,梵梵我们现在就开饭,韵仪拉过许梵温柔的摸摸走向餐桌,完全不顾及姥姥那怒不可遏的表情。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言不发,许昌平看了看岳母和妻子有些不知所措,儿子撇了下嘴角仿佛在说“不关我事,我已尽力”。许昌平咳了咳:小韵,上次逛商场给妈买的开衫带过来了么?这里已经开始入秋,一早一晚都已经有了寒意,妈晚上出门的时候可以披上。
和城市就是不一样的,乡下就需要多点“照顾”姥姥夹块红烧肉放到许梵的碗里边道,饭桌上温度又瞬间回到冷飕飕的感觉。星星并不是没有察觉出来这样的异样,可是她能做的就是低头好好吃饭,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团圆饭吃成如此状况?
趁着午睡的空档,星星跑到小河边的草地上采了好多野花,编成一个花环带回了家,谁知妈妈此时正准备着返回城里,姥姥却的躺在卧室的床上一动不动。
许昌平很尴尬的搓搓手站在门外对着卧室的岳母小心翼翼道:妈,家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办,梵梵马上要开学,还需要带他去报补习班,下个周末我们再过来看您和星星。
星星本来兴致勃勃的冲过了大门却踌躇在门口前,许昌平看到星星好像看到救命稻草般连忙拉过来:星星,爸爸和妈妈现在就要回去了,你乖乖的哦!想要什么礼物么,爸爸给你寄过来?
星星摇了摇头,失望的眼神看向爸爸,不料许昌平心里咯噔一下,星星从背后拿出花环递给许昌平怯怯的说:送给妈妈,许昌平随即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真漂亮!让我猜猜是我们的小仙女星星做的,对么?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直到父母的车远去,姥姥都没有起身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