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青莲姑娘夜夜都请的是翰林院内的官人饮酒作乐,就连卢妙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最近有事要托了翰林院的关系?她将疑惑埋在心底,深知有些事情能问,但有些事情,问不得。
与鎏金街相隔的便是长安街,因是主街,修的比鎏金街还要宽广,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两旁皆是上东出名的酒楼商铺,最最出名的莫过于专卖贵重金饰的金玉轩与深受贵人喜爱的成衣专铺洛衣楼。
在长安大街中央有一颗千年古槐,每到秋季大把大把的金色叶片从树上落下,远远看去像是铺了一层明黄的地毯那般,随着微风飞舞盘旋,甚是绚烂夺目。卢妙今日下课的较早,得了楼中各位姑娘的嘱托,与吴之渊约好在此等候。
今日她穿的是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绣上几片木槿花瓣,斜插着一条鹅黄流苏,厚重的刘海被青莲下了几剪,便成了轻薄棉丝,落在光洁的额头上,衬的那双眼睛灵活有神,仿佛水滴一般透彻。卢妙为了日常行事方便,给自己绣了个斜跨缎面小包,用的是耐脏又不老气的烟青色。整套打扮下来,再也看不出旧日的邋遢灰暗,人也变得明亮显眼多了。
“安安?”吴之渊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卢妙了,此时见小姑娘亭亭玉立的在绚黄的槐树下等候,竟是一时间不敢相认。卢妙听到吴之渊的声音,立马向他望过去,双眼弯弯,粉嫩的嘴唇露出天然的小虎牙亲切的叫了声“吴哥哥!”
这一转变倒真是不枉青莲费了那般大的功夫,一声哥哥叫下来,就连不懂人事的吴之渊心中都微微一张,还要他家中教养不错,不似一般不学无术之人那么早熟,心中只道女孩子果然应该多多打扮收拾。
“失礼了,今日被夫子叫住问了明年春闱之事,来晚了。”吴之渊见竟然是卢妙比他早到,心生愧意,连忙文绉绉的拱手道歉,这副呆子模样惹的卢妙抿嘴直笑。
“本来就是安安早到了些,不管吴哥哥的事,再说姑娘们都感恩吴家老先生的大恩,我们心中感激都来不赢,怎能让吴哥哥这个特地为我们送药的人来道歉呢!”卢妙将身子微偏,特地避开了吴之渊的礼,盈盈一拜,朝他谢了几番。“再说了,不过月余不见,吴哥哥怎么就与安安生份了起来?”
吴之渊见卢妙表情微嗔,呆里呆气的又打算道歉,还好被卢妙制止。“好啦,吴哥哥不要再跟安安客道下去,不然天都要暗了。”
见卢妙性子还是和平日一般直爽简单,吴之渊刚见卢妙心中的那点微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将书箱中的药方药剂都拿了出来,上面虽然已经写好了那位姑娘的用药,如何煎服,但他不放心,又当面仔细的叮嘱了卢妙一遍。
“多谢吴哥哥,安安醒的了!”卢妙将药放进包中,又重复了一遍吴之渊所交代的话。卢妙将姑娘们结好的要钱,付给了吴之渊,本来吴之渊是不肯收的,直到卢妙恼了问他“哪有看病不给钱的,你们能为姑娘们诊治就已经是施善,若还要赠药,让姑娘们日后如何自处?”卢妙将钱包塞进吴之渊的怀中,又补了两句“每次药钱你都要推辞许久,不愿收下,真是榆木脑袋!”
吴之渊被卢妙骂了也不恼,反而很喜欢卢妙这般直爽性子,平常他所接触的姑娘本来就不多,更别提能与卢妙这样不分里外的谈天了。若是人人都像卢妙这般该多好,想必满街都是好友,人人和睦融洽了。
若卢妙知道吴之渊心中想法,定要笑他单纯,不愧是学医的呆子!
“安安妹妹,可吃过晚饭了吗?”长安街附近有许多美味小吃,吴之渊平日下学之后经常与几位好友在此吃些零嘴。“我们鎏金街夜里除了姑娘们陪客用宴之外,是没有晚饭的。”花楼一日两餐乃是常事,夜宵容易长胖姑娘们爱美的紧,本来就不吃,再者青楼楚馆再怎么说都是下九流,即使再有钱也属下等,称作穷人平民,要知道穷人一日皆是两餐,不像一般人家,能够一日三餐。
这规矩算是一条不成文的行规,吴之渊当然不懂,他乃医药世家,学的都是养生之术,初听卢妙晚上都没得饭吃,心中难受,便拖着卢妙,去四周吃点零嘴垫垫肚子。
吴之渊对这条街还算熟悉,先是带着卢妙尝了凛北特有的萨其马,两人穿过小巷又去吃了户老店铺的蜜橘糕。最后还买了两包街上游贩卖的圆欢喜,好让卢妙消化。
“吃.吃不下了。吴哥哥你好能吃啊。”卢妙紧盯着吴之渊高瘦的身材,似在打量他晚上吃这么多东西,可肉都长在何处?
吴之渊也不是吃货,被卢妙这样一说,脸上微红,幸好天色渐黑,看不分明。“这不算多,回去家中还会吃些面食消化的。”
什么?吃些面食?消化?卢妙双眼翻白,好无天理,难道天下男子都是这般胃口,还不长胖么?她偷偷打了个饱嗝,心中默默诽谤吴之渊。
“天色已晚,安安你这么晚回去没有关系吗?”
“确实不早了,不过出来的时候已经跟王妈妈请示过,倒也还好,不过今夜青莲姑娘还有宴请,不能耽搁太久。”卢妙说明缘由,正也打算向吴之渊道别。“今日多谢吴哥哥请客,改日定要安安来回请才是。”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虽然还不算太晚,但终究下黑,吴之渊不放心卢妙一人回去,连忙问道。
“不用了,长安街本就离鎏金街近,我们走的也不算太远,安安自己回去就好。”卢妙谢过吴之渊,并告诉他不用太过担心,鎏金街的两道朱柱之下本就雇有护卫,出入的又是达官贵人,安全的很。二人你来我往,客气道别。
嗝!
虽然卢妙平日会将午膳留下一点晚上吃,但从来没有在夜里吃过这么多东西的,便又是捂嘴打了个小嗝。“糟了,吃了这么多,还打嗝。看来今日又要在纱帐后待客了。”都怪自己贪嘴,看样子回去难免又要挨下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