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偏西,夕阳将辽阔的草原照得异常美丽。一处篝火烧得正旺,篝火上架着的罐子缓缓冒着热气。
奇云峰坐在草地上,看着细心地烤着兔子的毕力格图,霞光映射在毕力格图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光彩熠熠,奇云峰不禁看得入神。
毕力格图一侧头,发现奇云峰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奇云峰恍然惊醒,忙假装去看篝火上煮着的茶。
二人吃饱喝足后,牵着马不紧不慢地并肩走在夕阳的余晖里。万道霞光映照在奇云峰秀美的脸上、飘飞的长发上,整个人熠熠发光,梦幻般的美。毕力格图悄悄地看着,不禁有些发呆。
忽然,一队官兵骑着马迎面而来。奇云峰在毕力格图耳边私语:“是丘八!能躲就躲远点儿。”毕力格图猛然惊醒,微微点头。二人上马,状若无意地向斜侧方走去。
官兵们却并没有忽略他们,特意拐了个弯靠近,喝问道:“干什么的?”
毕力格图回答:“过路的,我们从乌达来,去土默特走亲戚。”
军官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走亲戚还带着枪?下马,我们要检查。”
毕力格图急忙解释:“我们是猎人。”
“最近有一群赤匪从苏俄回来,要从这里经过。上峰命令,凡过往人等,都得仔细检查。”军官边说边盯着奇云峰。奇云峰却是一脸严肃,不肯示弱。
“这女子,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像个要吃人的女魔头一样,是不是苏俄的面包给喂出脾气了?”军官边说边用马鞭托起奇云峰的脸。奇云峰气愤地扭过头去,双拳紧攥。
毕力格图连忙扯了扯奇云峰道:“老总,我妹子她第一次出远门,没见过世面……妹子,快下马,老总清查共产党,没我们的事。”
军官狡诈一笑:“没事?我看这女子就是共产党。来人,带他们回去,一审就清楚了。”说着一眼看见毕力格图拴在马鞍边的兔子皮连同马鞍上的流苏,上去就拽了下来。
奇云峰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拦住说:“那是我们的!你不能拿走!青天白日的抢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军官一愣,脸色一沉,掏出枪指向奇云峰道:“王法,老子就是王,老子的这杆枪就是法!来人,把这女子给我带走。”
毕力格图一下冲上来挡住:“别,老总……”
“去你的!”军官骂着一脚蹬开毕力格图。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都别动!”于智先举枪指着敌军官,从一个草坡后站起来。
众人一愣,奇云峰乘机一步蹿到军官跟前,身子一靠,飞快地抢过他手里的枪,一下顶住他的腹部,厉声道:“别动!”
毕力格图回过神,也赶紧从马背上取下猎枪端在手里。
军官哆嗦着连忙下令:“都别动,都别动……”
于智先喝道:“把枪都放下!”
一些士兵慢慢地把枪放在地上,一些士兵还在磨蹭。突然,一个士兵将枪口对准毕力格图。奇云峰“当当”两枪,那个士兵应声倒地。
士兵们都被吓住了,纷纷放下手中的枪。
那名军官瘫软地跪在地上,连连告饶:“老爷饶命,赤匪老爷,不,是共产党老爷饶命。”
奇云峰怒声道:“共产党?姑奶奶不是什么共产党,我就是要告诉你们,在草原上,是你们大还是姑奶奶大!”
“姑奶奶大,姑奶奶大。”军官连声讨饶。
“滚!”奇云峰踢了一脚那个军官,官兵们连滚带爬地离去了。
于智先警觉地四处查看了一番,望着远处隐约的两个小黑点,感觉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不待与毕力格图寒暄,招呼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三人纷纷上马狂奔,后面的两个黑衣人越追越近,其中一人在马上端枪瞄准。于智先侧头发现不好,回身就是一枪,“叭”的一声,那个黑衣人连人带马倒下。另一黑衣人一惊,急忙拉起倒地的黑衣人,两人上了一骑马,飞奔逃走。
奇云峰和毕力格图见状,掉转马头欲向黑衣人追去。于智先忙喝止二人,道:“穷寇莫追,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
毕力格图点点头:“于大哥,要不你和我们去北平吧,我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奇云峰也很赞成:“对,到时候我跟我舅舅说一声,保管你有事做。”
于智先摇摇头:“不行,杀了官兵,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分开走,也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奇云峰担心地说:“可草原这么大,丘八那么多……”
于智先微微一笑:“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你们先走吧,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
毕力格图与奇云峰见于智先已经决定,便不再勉强,双方互相道别后,二人骑马并肩前行。奇云峰边走边说道:“事情闹得这么大,消息肯定早就传到乌王府了,没准我阿布和姑姑已经派人找我们来了。”
毕力格图点头思索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说:“大路,我们不能走了。附近有个废弃的古镇叫金鸡寨,行程艰难,但可以省去很多路途。我们今天先去那里落脚,然后沿金鸡寨后的古道去北平。”两人商量好,拍马加快了速度向金鸡寨奔去。
天色渐暗,奇云峰和毕力格图来到了丘陵地带。
毕力格图望了望前方说:“前面就是金鸡寨,只要我们进入鄂尔多斯大草原就不用担心了。”
奇云峰举目张望:“怎么没见着房子?寨子也应该有寨门和院墙啊?”
“寨子早就烂完了,早就没人住了,就剩下一大堆乱石头。”
“就想找户人家,吃块面饼,哪知道还得继续啃兔子肉,喝野菜汤……”奇云峰有些失望。
毕力格图忽然一指天边,失声叫起来:“不好!要下雨了,快跑!”只见大团大团的乌云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云层中还隐隐传来闷雷声。两人三马立即向着不远处灌木丛生的台地冲去。
到处断壁残垣,草木丛生。突然,奇云峰脚下一滑,连人带马滚到坡下。
“阿不亥。”毕力格图大声呼唤。奇云峰却毫无声息。
毕力格图急忙冲到坡下,抱起奇云峰,焦急地用手探了探鼻息,幸好还有呼吸。他弯腰将奇云峰背在背上,一手扶住她,一手胡乱抓着地上的杂草岩石,艰难地向坡上攀爬。
几声惊雷响起,毕力格图脚下一滑,一堆乱石子向坡下滚落。毕力格图紧紧拉住奇云峰,几乎跪在地上继续向上爬。好不容易将奇云峰背到坡上,一声惊雷过后,大粒大粒的雨点砸了下来。
毕力格图站起身,将奇云峰拉到马肚子下,自己从马鞍上卸下帐篷,手忙脚乱地搭帐篷。
几声惊雷响起,鸡蛋大的冰雹如同雨点一样砸了下来。还未搭好的帐篷顿时被砸得破碎不堪,三匹马也哀鸣着到处乱跑,四处躲藏。毕力格图急忙蹿过去搂住奇云峰,用身体挡住砸下来的冰雹,并拖了破碎的帐篷尽力盖在自己和奇云峰的身上。
一阵冰雹过后,倾盆大雨继续猛下,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雨幕之中。
没多久,奇云峰醒了过来,只见毕力格图搂着自己,努力支撑起一个小空间试图不让自己淋雨,而他自己全身都已湿透了。奇云峰感到又是温暖又是害羞,索性装作昏迷,又闭上了眼睛。
雨又急又猛,毕力格图再努力,两人也很快都变成了落汤鸡。还好,雨下得急停得也快,乌云过去雨点也小了起来,一会儿,雨过天晴,橙红色的太阳压在了西山顶上。
奇云峰湿淋淋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紧抱着身子,在风中剧烈地颤抖。
毕力格图费了半天工夫,终于把破损的帐篷拼凑成一顶小小的帐篷支在乱石之中。奇云峰已经冻得牙齿咯咯响,颤声说:“快,生火,我要,冻,冻死了……”
毕力格图从大皮囊里提出了一小袋没被打湿的干牛粪,摸出火镰打着火,点燃牛粪。奇云峰连忙扑过去坐在火边,伸出了双手。
生好火,毕力格图开始脱衣服,边脱边望了望瑟瑟发抖的奇云峰,道:“你这样不行,得把湿衣服脱下来,一件件烤干后再穿上,不然会生病的。”说着很快把脱下的湿衣服一件件铺放在火边的石头上,身上只剩了一件内衣。
奇云峰低着头涨红了脸,不说话。
“我到那边去砍些柴,等你把里面的衣服烤干穿好后,喊一声,我再回来。”毕力格图说完提着刀转身离开。一阵晚风吹来,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太阳很快落进西山之中,氤氲的暮色沉沉地弥漫在荒芜的古寨废墟。
毕力格图把砍下的树枝收集成一大堆,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的帐篷一眼,恰好帐篷里传来奇云峰的喊声:“毕力格图,你可以过来了。”毕力格图弯腰抱起树枝往回走去。
奇云峰身上只穿着贴身内衣,手中举着毕力格图的一件衣服在烘烤。抱着树枝回来的毕力格图见状,先是一愣,继而将手中的树枝重重摔在地上,有些生气的说:“你衣服都没穿好,叫什么叫!”转身要走。
奇云峰着急道:“你别走,牛粪都快烧完了。”
“把树枝架上去!”毕力格图没有回头,还是要走。
奇云峰加重语气喊道:“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亲妹子?过来,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亲妹子!”
毕力格图迟疑不决地慢慢转过身子,看了奇云峰一眼,垂下眼皮。
奇云峰拿着衣服走上前去,温声说:“你的衣服烤干了,快穿上。”毕力格图有些慌乱地想接过衣服,奇云峰却制止了他,亲手为他穿好衣服。
这时,一弯残月挂在西天,几颗星星水洗般闪闪发亮。
夜半,篝火尚存余火,若隐若现。
毕力格图蜷缩着身子,靠在石头上睡着。睡在另一边的奇云峰忽然痛苦地呻吟起来:“毕力格图,毕力格图……”
毕力格图一下惊醒,愣了一下,立刻爬起来,看向奇云峰。躺在毡子上的奇云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冷,我冷,我骨头都冷痛了……”毕力格图赶忙过去拍拍她,急忙问:“你怎么啦?”随即用手背触摸了一下奇云峰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奇云峰瑟缩着喃喃自语:“我好冷,我,我就要死了,毕力格图哥哥,快抱住我,我冷,我冷……”
毕力格图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将奇云峰紧紧抱在怀中,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抱紧些,再抱紧些……”奇云峰轻颤着低语。毕力格图见她痛苦的模样心急如焚,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生病的自己轻轻哼唱的情景,他搂紧奇云峰,缓缓开口唱了起来:“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声音轻缓悠扬,在空气中慢慢流淌。不知是歌声还是怀抱温暖的原因,奇云峰竟真的渐渐在毕力格图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太阳高高地照在废墟上,整个寨子宁静安详。
躺在帐篷里的奇云峰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转动身子,无力地说:“水,水……毕力格图……我要喝水……”四周却没有任何声音。焦急的奇云峰挣扎着坐起来,向外张望。这时,一身风尘的毕力格图举着水壶大步跨进帐中,惊喜地说:“阿不亥,你醒啦?我刚刚在小河边打了水来。”说着上前扶住奇云峰,喂她喝水,“早上我在前面找到了个小镇,那里有药铺和大夫,一会儿咱就去看病。”
奇云峰摇摇头说:“可咱们没钱。”
“没事,我有办法。”毕力格图安慰道。喝完水,毕力格图扶奇云峰起来,收拾好帐篷,然后扶她上了他的马。两人合骑在一匹马背上,毕力格图一手握住马缰,一手紧紧搂住浑身无力有些恍惚的奇云峰。
不久,他们来到一座非常小的草原小镇,只有零零落落几家店铺酒家。他们在一家挂着中药铺招牌的店外停下,毕力格图先下马,然后把奇云峰抱下马,扶进药铺。
一位中年大夫从里面出来与毕力格图打了招呼,坐下来给奇云峰看病。奇云峰无力地看了大夫一眼,又垂下了沉重的眼皮。
大夫号完脉,站起来探出身子,扳开奇云峰的眼皮看看说:“把舌头伸出来。”
奇云峰伸出舌头,大夫看了看坐下,“昨天淋了雨,风湿寒三邪夹攻,加上感染了疟疾,所以一会发冷一会喊热,浑身发抖,俗话就叫打摆子。不过你放心,你妹妹的病虽然来势凶猛,但还不至于伤及性命。只是我们这里没有奎宁这样的特效药,治起来时间可能要耽搁得久一点。”
“要多少天?”毕力格图焦急地问。
“大概五六天吧。”大夫回答道。
毕力格图心里着急,忽然眼前一亮,他想起了刚刚过来时看见镇外有一座破庙,不如就在那里住几天养病。想到这儿,毕力格图脸色舒展了些,点点头。
“那我马上给你开方子抓药。”大夫说着走到一边提笔写字。
看大夫开药方,毕力格图面露难色地站在那儿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了然道:“没钱是吧,唉,先救人吧。”
毕力格图心头一热,趁着好心的大夫抓药,不动声色地脱下自己的皮袍子放在椅子上。待大夫配好药,他扶起奇云峰深深给大夫鞠了一躬,迅速离开了。
转回身的大夫突然发现椅子上的皮袍子,忙追了出去,却已不见了人影。
毕力格图带着奇云峰来到这座四壁透风的小庙。将奇云峰安置在一个避风的角落后,毕力格图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在中间用三块石头垒成灶,架上铁罐,开始熬药。
蜷缩在角落里的奇云峰不停地喊冷,药熬好后,毕力格图忙过去扶起她喝药。毕力格图一手搂住奇云峰,一手端着药碗轻轻吹着,奇云峰紧紧依偎在毕力格图温暖的怀抱不肯起身。喝了药,奇云峰有了些精神,忽然看到毕力格图衣着单薄,不禁问:“你的袍子呢?”
毕力格图笑了笑没有回答。
奇云峰着急地哭了起来:“是不是为了给我治病……”
“没事,我身体壮!用不着皮袍子!明天我就去找活干,到时候也买个洋大衣穿穿!”毕力格图急忙开着玩笑安慰奇云峰。
睡了一夜,奇云峰的病有所好转,毕力格图熬好了药,喂奇云峰喝下后,就去镇上找工做。还不错,没费多少工夫,毕力格图找到了一份搬运工的工作。当他光着膀子拉着一辆码满麻袋的大板车来到一座小院前时,小街的另一端,身穿蒙古族服装的于智先走了过来。
毕力格图一见于智先,立刻惊喜地走过去唤了一声:“于大哥……”于智先见是毕力格图,先是一怔,然后拉着他走到街角,问:“你怎么在这儿?”
毕力格图有点沮丧道:“阿不亥病了,我们走不了了,也没钱抓药,我出来赚点钱给阿不亥治病。”
于智先听了立刻掏出一些钱递过去:“给,去给阿不亥抓药,病好了赶紧走。”
毕力格图感激地看着于智先:“谢谢于大哥。”于智先摆摆手亲切地笑着。毕力格图忽然问道:“于大哥,共产党好吧?”
于智先笑望着毕力格图,反问他:“你看呢?”
“赵大哥和你这么好的人都是共产党,我想,共产党一定好。”毕力格图肯定地说。
“那你愿意帮共产党做事吗?”
毕力格图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于智先变得严肃起来:“保护好阿不亥,不要让她有一点危险。”
毕力格图摸摸头嘿嘿笑了:“就这啊,我不一直在保护她嘛!”
于智先看毕力格图憨厚的模样也笑了,催促他赶紧辞工回去照顾奇云峰。
毕力格图买了吃的,又抓了几服药,高高兴兴回到庙里,老远就喊:“阿不亥,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说着大步走进去,蹲在奇云峰跟前,从怀里摸出一只用麻皮纸包着的饼子,“你看,千层饼,胡麻油的,还热乎着,快吃。”
奇云峰一见吃的,迫不及待地抓在手里,正要往嘴里塞,又停住,说:“你也吃,咱一人一半。”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你撒谎!你没有。来,掰一半去。”
“我真的吃了,没骗你。你猜我碰见谁了?”毕力格图一脸神秘。
奇云峰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问:“谁?我阿布派人来了?”
毕力格图忙笑着解释:“看把你紧张的,是于大哥。他知道你病了,给了钱让我抓药,给你买吃的。他不方便过来看你,让我好好照顾你。”
奇云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这么说,他真的是共产党。”
“管他什么党呢,于大哥是好人就行。行了,快吃吧,大夫说了,你这病吃了药,能吃饭,很快就好了。”听了毕力格图的话,奇云峰点着头,大口吃起来。
在毕力格图的悉心照顾下,没过几天,奇云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天早晨一觉醒来,不见毕力格图的踪影。奇云峰走出破庙,见毕力格图正解马缰绳,上前问道:“你去哪儿?”
毕力格图看看左右没人,低声道:“我去送于大哥。”
奇云峰有些心事重重:“又是于大哥,到了北平,找机会把钱还给他!以后,离他不要那么近。”
毕力格图很诧异,问:“为什么?他是好人。”
奇云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看到他天天都生活在危险之中,我怕你……”
“好了,别担心!我以后注意就是了!”毕力格图得知奇云峰是担心他,忙劝道。
“那我们一起去吧,送走了于大哥,我们也抓紧时间赶路,在这里耽误了好些天,我怕北平那边夜长梦多。”奇云峰说道。
毕力格图担忧地看着奇云峰:“那你的身体?”
奇云峰翻身上马,笑道:“好了,我没那么娇贵。”毕力格图见状,忙收拾了东西,二人一同上路。
还没进入小镇,毕力格图和奇云峰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于智先。奇云峰率先打招呼:“于大哥,这就要走了?”
于智先点点头:“得走了,已经耽误了好多天了。”
三人下马,奇云峰说:“好吧,谢谢于大哥,要不是你的帮助,我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于智先笑道:“又见外了吧!你们是草原的希望,养好了身体,以后在草原,有用得着的地方。”
奇云峰叹了口气:“有什么用,学了本领,本来指望能帮助别人,可到头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命运不济啊……”
于智先摇头,道:“不,天底下没有注定的命,这一切都是封建制度造成的。草原上一盘散沙,老百姓受尽苦难,现在压迫不仅来自封建旧制度,还有那些时刻盯着草原的日本人。咱们牧羊人、打猎人要想过好日子,就得和他们斗。一根筷子容易折,十根筷子坚如铁!要想保护草原,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得团结,号召广大旗民团结起来一起斗争。”
奇云峰听得有些入神,然后盯着于智先,问道:“于大哥,我看你压根儿就不像个贩马的……你是共产党吧?”
于智先笑了笑:“是什么党不重要,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让草原上广大农民旗民觉醒起来,团结起来,打击日本人的侵略,保卫我们的家园。好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说着看向毕力格图,二人四目相对,交换眼神。
奇云峰、毕力格图也拱手道别,三人上马,各自奔去。
一直派人盯着奇云峰的安倍武义一得到消息马上找来田芳,田芳很是惊诧:“杀了国军的人?他们不会和共产党有关系吧?怪不得当时我们没有接应到她呢。”
安倍武义思索着:“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一旦乌王府得知消息,肯定会派人拦截,绝不能让他们阻止我们的计划。”
田芳点点头说:“我马上加派人手,务必让奇云峰他们顺利进入北平。”
安倍武义看了看田芳:“阻击任务另有安排,就不麻烦你了。清川将军下了命令,要你尽快打入额王府。”
田芳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一眼安倍武义,怅然离去。
四处寻找打探女儿去向的乌王也终于得知了奇云峰的消息,不禁大发雷霆。坐在一旁的乌云其其格冷静地思索了片刻,说:“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去北平找她那个舅舅求救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有把柄落入别人手里。你马上加派人手,务必要赶在他们进北平之前将他们拦截回来,万万不可再给对方增添筹码了!”
乌王点点头,立刻招来卫队长命他选出一队人马即刻出发。
乌云其其格叹了口气:“我得去乌拉特走一趟了,虽然现在去可能不妥,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结不解开,就会结死的,一旦结成死结,再解就难了。”
乌王有些担心地看着姐姐,也只能点头。
当晚,乌云其其格独自来到呼日嘎家中。呼日嘎很是意外,迎进乌云其其格,分宾主落座后,问道:“夫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乌云其其格面色严肃,道:“草原上现在人鬼不分。峰儿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个好孩子,平时没那么胆大妄为,依我看,峰儿的事绝没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些人居心叵测,想置巴彦陶亥草原于万劫不复之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巴彦陶亥草原不想做鹬蚌,不知呼大人和乌拉特草原又作何打算?”
呼日嘎微微点头,道:思索着说:“依老夫看,这福晋之位对田大夫来说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夫人放心,王爷那里我定当竭尽全力。”
乌云其其格点点头,道:“多谢协理大人,额王那里还请多说好话。”说完起身告辞。呼日嘎沉思良久。
奉命前去拦截奇云峰的乌王府卫队一刻不停地在草原上策马狂奔,忽然几个乔装打扮的日本人骑着马冲他们杀了过来。卫兵们一愣,旋即投入了战斗。一阵激战,双方各有伤亡。一个乌王府卫兵趁乱掉转马头冲出重围。
看到浑身是血的卫兵跌跌撞撞回到王府,乌王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有埋伏……”卫兵刚说了几个字就昏倒在地,管家忙命人扶了出去。
急匆匆赶来的乌云其其格怒火中烧:“看来他们真的是居心叵测!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听了姐姐的话,乌王又是生气又是疑惑。
“很清楚,他们的矛头指向的是我们和乌拉特草原,想挑起两旗的不和!阿不亥逃走,肯定引起了额王的不满,以为是咱们羞辱了他们。敌人就是利用这件事,让我们联姻不成,反惹祸端。看来我得再去一趟乌拉特草原,面见额王,陈说利害。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事态恶化,避免两旗开战,结束这场浩劫。”
乌王连忙摇头,“不行,姐姐,现在这种形势,乌拉特对我已经结怨很深,你不能孤身涉险。我们还是另做打算。”
乌云其其格面色坚毅,郑重道:“还能做什么打算?人家都快把我们整个草原吞没了,难道我们就束手就擒吗?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声张。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一切要小心谨慎。我走以后,王府更要慎行谨为,加强警卫,千万不能再生事端。乌王府可再经不住一点点风雨了。”
乌王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