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灏深记得,有一天傍晚戚嫚下班后带温淼淼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温淼淼浑身脏兮兮,戚嫚气得把她关在门口罚站。温淼淼却扬着小脸,捧着毛茸茸的小鸡,在门口自娱自乐。
陆灏深从兜里掏出两颗奶糖给她,温淼淼笑眯眯的拿过其中一颗,指着另外一颗糖说道:“哥哥也吃。”她把小鸡搂在怀里,腾出手剥掉糖纸,雪白的奶糖散发出甜蜜蜜的气息,温淼淼塞进嘴里,忍不住感叹:“好甜啊。”
陆灏深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小鸡?”
温淼淼一边抚摸小鸡黄色的茸毛,一边跟陆灏深解释:“妈妈给我买的。”
陆灏深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立马明了:“该不会是你哭闹不休,求戚阿姨买的吧?”温淼淼小脸一瘪,看样子是被他说中了。陆灏深又问:“戚阿姨又让你罚站了?”
温淼淼脾气倔的很:“我才不练琴。”
和温淼淼年纪一般大的陆灏深听话许多,他帮戚嫚说好话:“阿姨是为你好,等你以后当了音乐家,该多风光啊。”
温淼淼蹲在地上,用稚嫩的语气说道:“我以后的梦想比当音乐家伟大多了。”
“什么?”
“我要开一个养殖场,那样我家就会有吃不完的肉。”温淼淼一脸傲娇。
最终,戚嫚拗不过温淼淼,只得同意她把小鸡带进家门,因为她不同意,温淼淼就不吃饭。不过,戚嫚也给温淼淼提了要求,每练两个小时的钢琴,可以和小鸡玩半个钟头。
这招果然有效,温淼淼每天从幼儿园回家后,不用戚嫚催便乖乖坐到钢琴前,认真弹奏。
两个月后,小鸡变成了大母鸡,温淼淼不敢相信,哭着求戚嫚给小鸡变回以前可爱的样子,戚嫚被她折腾的心烦意乱,索性直接拎刀把母鸡杀了。
手起刀落,母鸡一命呜呼,当场去世。
温淼淼又是一阵大哭,戚嫚不理她,等她哭累了,递给她一只炖好的大鸡腿,温淼淼吃的意犹未尽,扯住戚嫚的手说道:“妈妈,我们还去菜市场买小鸡,把它养大炖汤喝。”逗得戚嫚哭笑不得。
温淼淼七岁时,陆灏深和她一起步入小学课堂,九年义务教育的第一年,陆灏深就是温淼淼的同桌。只是那时他的名字还不叫陆灏深,而是爷爷给他取的陆之然。
陆灏深的父母忙于工作,所以戚嫚每天去学校接温淼淼的时候,都会顺带把陆灏深一起接回家。整整一学期,陆灏深都在温淼淼家吃晚饭。
陆灏深的成绩从小就特别好,温淼淼则从小就不开窍,连加减乘除都分不清,时常被老师点名批评。在她眼里,加减和乘除是一样的,乘法等于加法,除法等于减法,因此在面对“2*6=?”“6/3=?”这样的题目时,温淼淼总是毫不犹豫的在作业本上写下:8、3。
那时年幼,陆灏深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晓得每天和温淼淼一起上学放学的日子很开心。后来,陆灏深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搬家转学,自那以后,他便没有与温淼淼见过面了。
直到念初中,他才与温淼淼再次相遇。
当他满心欢愉的凑上去同她打招呼时,温淼淼眨巴着眼睛,问道:“你是我同学吗?”
不怪温淼淼不认识陆灏深,而是陆灏深已然褪去了幼时了萌态,逐渐往精练帅气方面靠拢,再加上在温淼淼的记忆里,和她一起度过童年时光的是陆之然,陆灏深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自然不会把他和陆之然联想到一起。
就这样,陆灏深和温淼淼又做了三年的初中同学。只是二人的距离,一直没有靠近。
陆灏深因为成绩好,常年霸占教室第一排正中间的黄金宝座,温淼淼成绩中下等,总是在教室第七、八排徘徊。他与温淼淼的距离最近的时候,是初一下学期的某次月考,他考第一名,温淼淼排名第十九,中间隔了十七个人。
陆灏深和温淼淼长大后的第一次交集是在初二上学期,温淼淼的同桌被欺凌,温淼淼替她出头,只见她拍案而起,迅速抬手握住施暴者的手指,“咔嚓”一折,便听那个男生惨叫不止。温淼淼恶狠狠的警告他:“再敢打我同桌你试试?”
接下来的事情和陆灏深料想的一样,施暴者的父母跑到学校好生纠缠吵闹了一番,就在温淼淼被老师勒令回家反思一周的时候,陆灏深站出来说话了。“如果温淼淼替同学抱不平要被停课反思的话,那裴乾虎长期欺凌女同学,是否能报警处理?”
裴乾虎是班里的霸王,以欺凌弱小内向的同学为乐趣,温淼淼的同桌正是他的欺凌目标。据陆灏深观察,裴乾虎多次在言语上欺辱温淼淼的同桌,甚至动手打人。在陆灏深的带领下,班级里的同学纷纷替温淼淼讲话,裴乾虎的父母一阵儿心虚,只得作罢。
有了那次的经历,温淼淼和陆灏深的关系逐渐熟络起来。
只不过,每次的交谈都以温淼淼炸毛为终点。
陆灏深心里藏着一股气,温淼淼竟然把他忘了,他可是陪她从幼儿园大班走到小学一年级的青梅竹马啊!
中考时,温淼淼的成绩不上不下,自然上不了好高中。戚嫚交了几万块的择校费,才勉强把她留在市区。相比之下,陆灏深即便闭上眼睛,也能踏进重点高中的大门。
只是在中考前一周,陆灏深偶然瞥见温淼淼坐在位置上,对着一枚硬币发呆。他穿过排排座位,凑到她身边问道:“缺钱了?”
温淼淼愣了一下:“没有啊。”
陆灏深朝硬币努了努嘴:“那你盯着它看什么。”原以为让温淼淼盯着看的是一元钱,俯身一瞧竟然才一角钱。
温淼淼趴在桌子上满脸丧气:“我惆怅啊!”
“马上就要中考了,不好好复习搁这儿装什么非主流。”说罢,陆灏深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听身后的温淼淼用极小的声音唤道:“陆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