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看着日暮渐渐暗下来。她望向骑马回来就闷闷不乐的詹妮。她画完油画后,不知道去哪里了,回来时心情不太好,秦洛只好握着她的手,对她笑了笑。
詹妮感受到自己手上有一股温暖,抬起头来发现秦洛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吸血鬼的体温永远是冷的,想要温度需要从外界获取,她也对秦洛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回到宫中,小桃子在身后提着油画工具的箱子,虽然她早知道自己一笔都不会画,但是好歹要做个样子,她抱着怀中纸袋包好的淮安坊包子,飞快的冲向景仁宫,一进门就发现院中所有都静悄悄的做事,生怕发出一点响动,而所有宫女看见她回来,眼神都在不停的闪躲。
秦洛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想着这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叫了几声甄珍,见她没回应后,就直奔冬荣的房间,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崭新的家具和被子。
秦洛笑容在脸上僵住了,她有些迷茫的看着这间空荡荡的房间,紧紧抱着怀中的包子,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
甄珍站在房门外,看着秦洛的模样,开口道,“五妹,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冬荣呢?她是不是要和玩捉迷藏啊,她生病了!还是好好在床上待着比较好。”秦洛说道后面,越发觉得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她人呢?!”说着,秦洛就在房间内找了起来,就连衣柜也找了,甄珍和雨云两人看着她在房间内发狂的找着,最后秦洛情绪激动的跑到甄珍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微微带着乞求的语气道,“四姐,冬荣呢?”
甄珍看着她模样,心疼的将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勾到耳后,雨云抓住秦洛的手,悲伤道,“五小姐,冬荣她......她和侍卫私通被皇后发现了。娘娘抱不住她,皇后,皇后下令将两人杖毙,现在尸首已经运出皇宫了。”
秦洛听完脑袋里嗡的作响,将抓在甄珍双臂的手松开,嘴里念道,“不可能。四姐,冬荣和我一同长大,她胆小,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知道,但是五妹,姐姐无能,不能保住你的丫鬟。”甄珍一脸悲伤道。
“五小姐,这个。”雨云将装有簪子的盒子给她,秦洛一看,“这不是四姐送我的及笄礼物吗?”
“是,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皇后说这簪子在那侍卫的手里。”甄珍道。
“不,四姐。不,冬荣她......她不可能,她这样胆小。”说着眼中的内水早已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
冬荣和她一起长大,秦洛还能记得她来到他他拉家的那天,那天是春天,阳光明媚,她正坐在椅子上剪窗花,额娘几个丫鬟过来让她选个伶俐的,她看了半天,瞧见一个孩子眼神老是往她剪的七零八落的窗花上看,瞪了她一眼,傲慢道,“看什么看!”
冬荣吓得一颤,眼神怯生生的看着她,开口的声音细如蚊蝇,“奴,奴才家人以前是剪窗花为生的,所,所以奴才会剪一些。”
秦洛正为这剪窗花烦恼,听到她一说眼神一亮,立马对额娘说要了这个丫鬟,他他拉氏夫人虽然觉得这个丫头愚笨,但是看起来憨厚,秦洛喜欢,她自然也没有阻止。
秦洛见冬荣迅速的剪好一张漂亮又复杂的窗花,高兴道,“真好看,你的手真巧。”她拿着窗花在阳光下看了起来,大红色窗花镂空透进阳光来,“对了,你叫什么?”
“我,我娘喜欢桂花,所以就给我取,取名桂花。”冬荣有些结巴的答道。
秦洛眉头一皱,嫌弃道,“桂花这个名字太俗气,我给你取一个吧。”
冬荣点点头。
“既然你娘喜欢桂花,就......叫你冬荣吧,桂花经冬不凋零,这个名字寓意也好。”秦洛笑着道。
冬荣嘴上念了几遍,喜欢极了这个名字,她娘为了照顾几个弟弟,把她卖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有如此文雅的名字。瞬间对这个主子喜欢上了。
秦洛抽回自己的思绪,发现屋外的甄珍和雨云早就不见了,桌上淮安坊的包子也冷了,秦洛伸手从纸袋里伸手抓了一个,放到嘴边,大口咬了下去,冬荣为什不等等她,她的包子没有吃到呢。
秦洛大口吃着,眼前早已模糊,泪水混合着包子叫她觉得淮安坊今日的包子苦的发涩。
吃完包子,她走到永和宫。静蕙见她这副模样,悲伤的叹口气,将她拉进屋里坐着,给她倒了杯茶,“五妹。人早已走,我也写信让阿玛额娘给冬荣的家人送些银俩了。”
“三姐,谢谢你。”秦洛一脸憔悴道,“三姐,我,我不相信冬荣会做出和人私通的事,她向来胆小,更何况这还是在宫中。”
“说来也是,其实我也不大相信。一个生病高烧的人突然下床去与人私会,听说她已经病得提不出什么力气,这样又怎么会坚持着去私会呢。于情于理说不太过去。”静蕙感叹道。
秦洛听完,望了静蕙一眼,见她一脸疑惑的想着,看到她目光,微笑又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必须去吧。”
秦洛坐了一会,如坐针毡,告辞三姐后,在朝景仁宫回去的路上越发肯定冬荣死得不那么简单了,绝不会是私通侍卫。
“秦洛,现在你身边没有了丫鬟,我叫小桃子和雨露来照顾你。”甄珍见秦洛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道。
秦洛听到甄珍话后,回过神来,点头道,“好。”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在进门前瞬间,又转回身,目光直直的看着甄珍问道,“冬荣生病的事,有谁知道?”
甄珍被秦洛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开口道,“因为这事算不得好,所以冬荣的事,只有几个妃子和现场的宫女太监知道,而她生病的厉害的事只有我和皇后知道。就算是皇上也是不知道的。”
秦洛点点头,推开门进了房间。
心里此刻五味陈杂,她的两个姐姐不肯告诉她真相,互相都用语言引导她,将冬荣死的事怀疑到对方身上,这个时候秦洛才终于明白话本小说中说得吃人的深宫,原来这个深宫不止会吃人,还会人吃掉你的善良,天真,稚嫩。
她靠在门上,身子静静的划下来,脸上满是无声的泪水,她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为什么这么贪玩,她生病应该陪着她才对,怎么非要出宫去玩呢。她从来没有感觉此刻这般无力,以前她在粤洲,他他拉家粤洲家大业大,人人都尊她三分,可到了京城,多如牛毛的权贵子弟,他他拉家根本算上什么,她甚至查不出冬荣究竟是怎么被人陷害的,这些凶手中有没有她亲爱的两个姐姐。
这几日午夜梦回,秦洛老是梦见冬荣,梦见冬荣笑嘻嘻说着,不怨她,是她自己命不好,多好冬荣,怕她自责,从未将自己不幸的遭遇怪罪到他人身上,但是秦洛听她这样说,心里更加难受,常常夜里在梦中流了泪,早上起来,脸颊上也有几道泪痕了。
秦洛还梦到,冬荣说自己,春天出生,春天离去,熬过了冬天,是件好事。京城里的不少人因为没有熬过冬天,活活冻死,饿死的大有人在。
秦洛骂她傻,熬过了冬天,怎么就折在了春天呢。
甄珍见秦洛这几日心情不好,人也瘦了不少,就把詹妮叫来,让詹妮陪陪她。
詹妮见秦洛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叹息道,“斯人已去,你又何必活在悲痛中呢。”
秦洛哭笑,“几日不见,你倒学会了不少词语。”又继续道,“詹妮,我发现自己活了十五年,根本保护不了自己身边的任何人,就连想找回冬荣的尸首,给她办场葬礼都无法。”
詹妮心疼的抱了抱秦洛,想到李书尧的事,犹豫再三还是道,“秦洛,李书尧的两个哥哥,前日上朝回来,坐着的马车因为发狂,直奔北河,两人......无一幸免。”
秦洛皱眉道,“怎么会?”她知道,李书尧虽然在粤洲长大,但是对他的两个哥哥甚是亲厚,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哥哥他该有多伤心。
“事故还找调查。”詹妮活了百年早已习惯身边的突发事故,心里渐渐麻木,只不过这次的对象可能是李书尧,心底还是不自觉会忧伤。
秦洛看向詹妮,突然道,“詹妮,其实我觉得变成一个吸血鬼挺好。你心里一定在想人类的生命怎么那么脆弱。”
“开始会有这种想法,但是秦洛,作为一个自小对艺术痴迷的人来说,永生不死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艺术家的感情太过充沛,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让他们思考人生,这样的生活对艺术家来说是痛苦的。”詹妮苦笑道,“我小时候看着身边的亲人离世,心里总是恨不得自己也死去,但是那时候因为宗教信仰原因,我不能自杀,就在教堂捣乱,险些害的我的哥哥和父亲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