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珍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恍若星辰般看着她,笑的时候一双柳叶眉煞是好看,一点朱唇流淌出如黄鹂清脆的声音。两姐妹许久不见,这会皆是微红着眼眸向对方倾诉。
秦洛看向熟悉的四姐,见她脸小了不少,心疼道,“四姐廋了。”
甄珍摇头一笑,叹息道,“以往我只觉得妃子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现在却觉得金絮其外罢了。”
秦洛看着和自己无话不说的姐姐变得了无生气,除了无奈就是心疼,“四姐,前些年你来信,说起皇上,言语中尽是欢喜。现在怎么了?”
甄珍摇摇头,无奈的笑着,“五妹,你记得待会去看看三姐。”
不知为何秦洛总觉得甄珍笑着看她的眼中有些闪躲,提到三姐,两人皆是一顿,气氛瞬时安静下来了。
静蕙是三姐妹中年龄最大的,所以相对于两人来说比较清高,古板,总是一副大姐的模样要求两人严格行事,虽是一母同胞但是却不如她俩亲密。再加上两人进宫后甄珍更受皇上宠爱,两姐妹难免不生间隙。
“四姐放心,我肯定会去看看三姐的。”秦洛道。
“虽然三姐对我略有微词,但是好歹我们是亲姐妹啊。得在后宫扶持着。”甄珍嘴角笑着,眼角却是带着哀伤。
秦洛看过去,不知为何她发现四姐眼中已是看遍沧桑,无尽的落寞。
两人相谈许久,秦洛吃过饭后,就带着家里的礼品向永和宫走去。静蕙坐在桌前看书,见秦洛来了,也是微微一笑。开口道,“许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三姐妹中甄珍长相俏丽,稍微蹙眉就能引得人想要保护,秦洛年龄虽小,五官未曾张开,但是也看得出天姿国色了,而静蕙相对她两人而言只能算得上清秀,但是气质端庄,礼数周全。
“三姐!”秦洛虽然不喜严苛的静蕙,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许久不见,心里泛出再相见的欢喜。“你看我带了许多粤洲的东西。就连你最喜欢的莲蓉蜜糖糕我都带来了。”
秦洛说着把盒子里的芙蓉蜜糖糕拿出一块,放在静蕙桌前的糕点盘中。
静蕙看着想念许久的糕点,立马放入口中,咬上一口。惊喜道,“是粤洲的味道。”想到许久不见的阿玛,额娘又问道,“阿玛,额娘,大哥,二哥可好?”
秦洛点点头,“还是老样子。”
“五妹,甄妃的病可还好?”静蕙看着秦洛装作毫不在意问道。
秦洛一愣,三姐居然将四姐的疏远成这样,“三姐如果担心,为何不亲自去景仁宫看看。”
“五妹,你带来的芙蓉蜜糖糕是东街西和食坊的吧。”静蕙没有回答秦洛的问题,而是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秦洛想到三姐和四姐关系变成这样,心底叹息。
两姐妹说了一会话,秦洛就告辞回到了甄珍的景仁宫里。她进宫就是为了照顾甄珍,自然就住在了景仁宫中。
冬日渐进,一早就下起毛毛细雨,秦洛进宫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四姐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却没看见皇上来看望过。秦洛一踏进甄珍房内,小桃子便上前道,“五小姐,主子一早就去了御花园。”
“今日降温,又落雨。四姐出去可有添衣裳?”秦洛看了一眼房外的飘雨担忧说道。
“雨云她们跟了去,只不过主子去的急,也没有带件披风。奴才正准备送去”小桃子接过身后婢女送来的披风。
“四姐真是的,这御花园再怎么好看,也要顾忌自己身子。”她将小桃子手中披风拿过来,“我同你一起去,进宫这么久我还未曾去过御花园呢。”她倒要看看,紫禁城的御花园到底如何漂亮,能让她四姐如此喜欢。
“这......”小桃子看向秦洛有些为难。
“怎么,我不能去御花园吗?”秦洛皱眉问道。
小桃子立马躬身恭敬答道,“能,五小姐是主子的妹妹,自然是能去的。”说完他退后一步,让秦洛走出屋子,“请五小姐跟紧奴才。”
身后冬荣打着一把伞,秦洛跟着小桃子出了东六宫,刚出去就看见一身品服棕发灰眼,鼻梁高挺,一脸大胡子的西洋人,秦洛顿时惊奇道,“宫里也有洋人?”
小桃子看过去解释道,“这位大人是英吉利来的西洋画师,主子曾夸他画工卓绝。”
粤洲靠海,海运商业繁荣,见到洋人不稀奇,但在皇宫里见到一个西洋人却是十分少见的,皇室高贵向来看不起这些洋人的。
走到御花园的阆苑左门前,看着门前挂着御花园的牌子,一眼望去,细雨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树木繁多,池塘水澈,甚是美好。
“五小姐,主子一般喜欢在云琉池边的亭子中歇息,奴才带五小姐过去。”小桃子道。
御花园园景布置十分有意思,假山分明不高,在外看就可朗阔全部,但是进入后却是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有时候分明觉得前方是死路但是拐个弯有柳暗花明,十分有趣。
出了假山,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了一方不大的池塘,池塘边上有一座精致的亭子,亭子正方牌上写着“云琉亭”三个大字。
秦洛一行人看见亭中站着一人,虽然被朱红色柱子遮住,但还是露出一些深蓝黑色衣服,她想着昨日四姐一身深蓝锦绣惊鸿衣袍,笑着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四姐到底在亭中看些什么。”
秦洛接过冬荣手中的雨伞,玩心大起,轻手轻脚走过去,想要吓住甄珍,走近了些才发现亭中站着的是一个男人,她大恼觉得丢脸,想要趁着男人未转身发现她时,转身离开。男人却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拿着披风的她。
此时离去就太过无礼,秦洛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能出现在皇宫御花园内又是这么年轻的男子,多半是哪位王爷或者皇子,皇子是不可能了,当今皇上也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子嗣。
“奴才见过大人。”大祁女人无论出嫁与否,除血亲外,在等级高的外男面前一律称奴才。“奴才眼拙,将大人误认成姐姐。”
“无碍。”男人声音低沉温润,透露出些许少年人的意气。他看了眼秦洛手中的披风,问道,“你是甄妃的妹妹吧。”
秦洛没想到竟然被一个男人认出身份,疑惑的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一抬头秦洛才发现这个男子生的格外好看,深蓝黑的锦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更加白,唇上没什么起色,看着身体不太好,腰间精致的凉带把他身形衬得更加瘦骨修长,一双丹凤眼探究的看着她。
他哈哈一笑,像是被她迷糊的模样笑到了,“甄珍是朕的妃子,还是朕下旨让你进宫陪她的。你说朕能不知道吗。再说你手中拿着的披风还是朕赐给她的。”
秦洛一听到这男人称“朕”,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即跪下,懊恼的说,“皇上恕罪!奴......奴才......”
光新皇帝立即将她扶起来,“不知者无罪,你先前并未见过朕。”
虽然秦洛从小被灌输皇权至上,但是在粤洲民风开放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对皇帝好奇和疑问多过拘谨和害怕。“皇上可有见到姐姐?”说完又想到三姐也是她姐姐,立即补充道,“我是说皇上可有看到我四姐?”
光新皇帝面上的笑容苦下去,刚刚珍儿还是对他冷冷淡淡的,“她现在应该回景仁宫了。”他叹口长气,“走吧,朕同你一起去景仁宫。”除了刚刚一面,他已经半月未见她了。
秦洛心底跃起喜悦,四姐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她分明觉得是相思病多一点,皇上去了想必四姐心里定是开心的。
出了亭子,小桃子立即向前跪拜,“皇上万安。”
光新帝点点头,秦洛跟着他走出了御花园。光新看着身后低眉顺眼跟着自己的秦洛,犹豫再三放慢脚步,等到秦洛跟了上来,问道,“甄妃......怎么样?”
秦洛无奈,怎么一个个宁愿问她,也不亲自去看看,但是面对这位少年天子,她还是答道,“四姐近来心情好了不少,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光新见她吞吞吐吐的问道。
“若是皇上去看了四姐,想必好的更快。”秦洛说完小心翼翼看向光新,害怕他生气。
光新看着她谨慎的眼神一笑,这种俏皮话的确让人愉悦。同时也觉得他他拉家的女儿确实不一样,虽然性子各有不同,但都是直言爽快的人。
“有你在,想必甄妃应该是开心的。”
“四姐生病了,做妹妹的自然要哄姐姐开心。”秦洛笑答道。
光新微笑的看着她略带得意的神情,自小生活在宫中的他,早已明白皇宫是虎狼之地,感情少之又少。但看着秦洛一双单纯明亮的眼眸时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同时也有几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