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颜色是与天空一样媲美的蔚蓝,也是一个不知深浅的镜子。
十八岁的生日平安度过了,曾等一个人的礼物,等了整整一晚。还好当初第二天睡醒的沈亦涔,揉搓着朦胧的眼睛来到书桌前。一张被红色蝴蝶结绑好的专辑,静静的等着那个收礼物的人来拿起。沈亦涔轻轻地拆开这个蝴蝶结,一眼便看到一封手写信。信中没有太多的长诉,只是短短的五个字:生日快乐(一个笑脸)收到这个礼物后的沈亦涔笑着说:“算你还有良心!”
沈亦涔当然知道这张专辑是谁送的,躲躲藏藏这么久才肯拿出来,也只有从小到大的马澍晨敢做了。哪怕是宝石钻戒,沈亦涔也敢收!只是啊!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送自己专辑的人,后来真的送了钻戒,却那个夸下海口的沈亦涔……不敢收了。
“妈,澍晨呢?”沈亦涔穿一身浅蓝色的哆啦A梦的卡通睡衣,不着调地来到厨房门口问着里面正在做早饭的郭蓉问。母亲郭蓉无奈地摇摇头白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要是澍晨真的要等你啊!飞机早就错过了。你爸送澍晨去机场了,今年他要在盐城陪他父母过年。”沈亦涔嘟囔着说:“妈,你怎么就不早点叫醒我呢?”说完便不情愿的从母亲手里接过豆浆,憋憋嘴。
“亦涔,听澍晨说在放假前,你在学校晕倒过。你怎么回家不跟我提呢?”母亲郭蓉坐在沈亦涔的对面,手里边抛着鸡蛋壳边问。沈亦涔心里暗暗嘀咕着:“这个马澍晨!”为了母亲不要这么过度担心,沈亦涔笑意嫣然地说:“妈,没事!校医说那只是简单的贫血。妈,下学期不是高考了嘛!高考前要体检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啊!”“那怎么办行?下学期还有好长时间呢!我已经给你预约好今天的医生了,咱们把早餐吃好就去。你别想什么歪理推脱,你爸今天刚好也不出车。正好我们陪你一起去,赶紧吃啊!”母亲把剩下的半杯豆浆喝完后,不带停歇的语气一口说完。更是不给沈亦涔任何推脱的理由,便起身离开了。
“二十四号,沈亦涔。”一个戴着浅蓝口罩的女护士站在一道铁门前呼喊着前方等待人群,一双犀利的眼神周巡着四周。“到。”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人群里应和着,她被身旁母亲硬生生的拉在那位护士面前。那女护士看了一眼沈亦涔,并嘱咐着:“家属外面等着。”就这样沈亦涔跟着这位护士走了进去,而站在外面的母亲从容的神情变得焦急起来。
待沈亦涔进去不到半分钟,刚刚从机场赶来的父亲步履蹒跚的来到了母亲郭蓉身旁。看似比郭蓉还要紧张,他问:“亦涔进去多久了?”郭蓉瞧了一眼身旁这个男人,语气柔和的说:“刚进去。澍晨上飞机了吧?”听到郭蓉提起“澍晨”两个字时,这个男人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说:“在送澍晨去机场的路上,澍晨向我告别了。他说……过完年就不回来了,他已经在这学期办好转学手续了。他在盐城高考……”“那……那,亦涔知道吗?”郭蓉瞬间皱起眉头,望着这个男人问。
这个男人缓缓摇头说:“澍晨说,转学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亦涔。”“爸!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转学吗?”不知道出来多久的沈亦涔突然站在这对夫妻面前,眼泪婆娑的望着那个男人问。那一刻,沈亦涔是多么希望爸爸知道他转学的原因啊!明明生日那天都还好好的,却突然成为了一场来不及准备的告别。
母亲善意的劝导着沈亦涔:“没关系的,亦涔。澍晨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学习,他没有说你们不能再见面了。”沈亦涔知道母亲说的是有理的,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一上午的体检项目全部做完了,无心等报告结果的沈亦涔先自行回家了。一直闷闷不乐的沈亦涔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十八岁成年后的第一场眼泪是为多年好友而流的。眼泪侵蚀着枕头里无数与他童年的梦,却无法带着梦继续前行。
距离那天与他不告而别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没有从离别悲伤中走出来的沈亦涔,也接而传来了噩耗,甚至是整个家庭的噩耗。
“不可能的!医生您一定是搞错了,我女儿怎么会患白血病呢?”一对夫妻再也藏不住眼里的泪珠了,他们紧握医生双手近乎恳求的语气问着。而在诊室门口偷听到这一消息的沈亦涔,瞬间眼神木讷了,瘫坐在地面上。她回忆着过去,时不时晕倒的场景,时不时流鼻血的场景。她就单纯的相信着……那就是简单的贫血,没什么的。
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孩啊!为什么要经历着不告而别的悲伤后,铺面迎来了生命最大的悲伤。那一刻,女孩想了好多。从未见过的大海……如今,总算有时间去了;不敢放肆去追逐的偶像……如今,总算大胆去追了;一直不想学烘焙的沈亦涔……如今,总算愿意学了。
不愿意在医院过年的沈亦涔,乞求着医生让她保守治疗。自此从日常三餐,开始多一“餐”的拌饭。即便刚开始是多么的抗拒,逐渐的变得习惯起来的沈亦涔,但脸上的笑容却日渐被这突然其来的病魔折磨消散了许多。苍白如雪的脸色,竟让她想起了白雪公主。命运这个恶毒的王后给了她一个魔咒,让她与死神相遇。尽管她是多么想躲开这一劫,但它还是来临了。
父亲先把车卖了,凑了点钱。唯一的收入来源蛋糕店,现如今成了全家的经济支撑。家里的所有亲戚朋友一个都不知道,这是沈亦涔最初的决定。她希望在这个即将迎来新的一年,不想让他们因她而失去一家人团圆的雅致。
为了不被那些亲戚朋友们看出,沈家也如同往年一样贴着春联和挂着红火的灯笼,厨房里却炖着浓浓中药汤味,但却没有了一丝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