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母卧室中,牛母坐在床沿,看着站在身前低头不语的牛玲,拍了拍身旁语气柔和了一些说道:“坐到我身边来吧。”
牛玲看了母亲的脸色一眼,发现母亲脸上怒容消减了不少,移动着脚步坐了过去。
“玲儿啊,这两年我发现你的脾气可是大了不少啊。记得去年你我一起入城,李家公子不过是看你长得俊俏,上来想结交一番,不慎拌到台阶摔倒扑了过来而已,你就一脚给踢了回去。你那脚劲多大啊,母亲看了都害怕,你也不怕踢出个好歹出来?
“李家与我娘家一向交好,家风甚严,你还没修仙那会儿,还在你外婆家和他一起玩过。长大了许多年没见过了,不认识了很正常,可怎么说你退一步就好了,何必将人家当做登徒子一脚给踹出去一丈多远。
“也得亏是后来人家认出了我,知道你在修仙没敢找事,可现在你娘看见李家人我就抬不起头啊。”
牛母说着说着就生气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说道:“前年隔壁的小春找你玩,你对人家也是爱答不理的,小时候玩的多好的两孩子,恰逢那年小春学堂夫子生病休堂没去读书,听说你回家高高兴兴地来找你,你就把人家晾在一边?
“从小我就教你兄妹二人处事做人的道理,当时家中实在是穷,没钱供你俩去学堂上课认字,但该教你们的礼仪,我是一样没少教。你兄长长得平平无奇,整日里与农田作伴,照样不是隔三差五有媒婆主动为他做媒。为什么啊,不还是力儿懂礼识节么。
“这位帮工张小哥隐瞒自己的修士身份到我家帮忙做工挣口饭钱,你担心人家心存不轨我懂,可人家本就初入仙道,你已修仙十年,严加看管着他也就是了,人家勤勤勉勉做事,未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饿了两天了,不过是饿得厉害讨口饭吃,何须如此对他。”
牛玲低着头坐在一旁抿了抿嘴,没说话。
牛母看着牛玲,看了几秒钟,拉过对方绞在一起的双手,捂在自己掌心语重心长说道:“为娘活了四十年,做人的道理我懂,修仙的道理我却是一窍不通。娘只知道凡人也好,修仙者也罢,终究是要讲一个‘理’字,若是都不讲理,那这天下可不就乱了吗。”
拍了拍女儿的手,她接着说道:“你若是怕人家作恶,想将他带回师门由仙长教导,引人入善我可以理解。怕人家威胁到我们一家人让人家陷入安睡我也不是不能同意,但人家可是实打实地帮我家做事,饿的前胸贴后背,让人家吃饱喝足了再睡又有何不可?
“人家只是来我家帮工的,没道理什么都要和我家讲吧,人家修仙不修仙也是人家的私事,只要人家还未释放恶念,便是我家帮工,他老老实实做事,我家回馈饭食住处就好了。怕人家有恶念,可不是有你在吗,你修仙十年还怕一个初入仙道的人翻起什么浪花吗?事不可为而不为之,张小哥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两方有分歧好好说道就好了,何必如此霸道。”
牛母重重呼出一口气,问道:“我要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说吧。”
牛玲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女儿确实太过心急了,主要是在修仙界流传了不少野生修仙者作恶的事情,女儿也亲眼目睹过,因此将此人带入其中,也没给人家好脸色导致最终酿成如此祸事,女儿知错了。”
牛母点头,劝诫道:“既然你已知错,等到后天人家醒了,给人家道个歉吧。至于你要将人家带回师门这件事情,还是问问人家的意见吧,若是答应也好,若是不答应,我也不懂修仙界的事情,你自己按照修仙界的规矩办好了。”
牛玲看着怒气已消的母亲说完,连忙乖巧点头说道:“女儿知道了。”
牛母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语带忧愁希冀道:“人之神思,在脑不在心,我现在只希望张小哥吉人自有天相,不要生出个好歹来。”
牛玲连忙说道:“母亲放心,若是他伤损了脑子,女儿定会恳求师傅为他治好。”
牛母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日后,依旧是饿醒的张伟睁开双眼,看清自己呆着的环境,又摸了摸肚子,躺在床上没动。
这时,身边却传来一个欣喜的熟悉声音:“张兄弟,你醒了。”
张伟侧过头望去,看见牛力正坐在桌旁面向着自己。
张伟不知道该说点啥,就看见牛力站起身子,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张伟本来还不太好意思让对方帮忙,动了动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手脚无力,于是也没拒绝。
“我睡了多久?”
“前后一共四天。”
张伟点点头。
四天,肌肉都该萎缩了,难怪自己没劲。
扶他坐好后,牛力说道:“你坐着先等会儿,我去给你盛碗粥过来。”
牛玲说久饿不能大饮大食,也不能吃肉食,应该从吃流食开始,再转变成正常饮食。
于是原计划张伟一醒就吃炖鸡药膳改成先喝粥。
牛力去了后堂,张伟透过开启的房门侧着身子看了一下门外,饭桌处无人。
他轻轻松了口气。
他着实是有些怕了那个魔女。
这一家人除了牛父对自己有点防备的感觉,牛母和牛力都对自己挺好的,也没想明白一家子人都不错的情况下是怎么教出这么个野蛮女儿的。
张伟此时只感觉自己肚饿口渴得厉害。
要不是人在深度睡眠状态身体能量消耗很少,恐怕四天没喝水已经脱水而亡了吧。
此时张伟还不知道其实后面两天身体消耗挺大的,毕竟要愈合伤口和造血,就算是深度睡眠,能量消耗也照样不少。
虽然说大脑会因为能量储备的量来自动计划保命和造血的安排,但要不是牛玲给他喂了几颗丹药,他的状况可不如现在这样好。
没一会儿,牛母和牛玲进入房内,张伟内心一阵紧张,连忙说道:“你先等等,我都四天没吃东西和喝水了,再不吃不喝肯定会死人的,你要我接着睡下去也可以,但等我吃完再说好吧?”
牛玲没接话,九十度鞠躬后说道:“张大哥,牛玲给您赔罪了。”
张伟一愣,没明白状况。
牛母连忙在一旁解释道:“小女不懂事,这几天委屈了张小哥,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已经狠狠地教训了玲儿一顿,现在玲儿已经知错了,特意在张小哥醒后前来认错。”
张伟了然了,看着依然躬身的牛玲,眼神复杂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牛姑娘既已知错,希望以后不要再如此蛮横行事了。牛姑娘请起身吧。”
拳头没人家大,张伟没有抗争的本钱,那就干脆说点好话取悦一下此时镇压了女儿的牛母一下呗。
牛玲也不矫情,听完就起身站在一旁没动静了。
牛母看见张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关切问道:“张小哥除了肚饿口渴之外,身体可有其它不适?”
张伟摇了摇头说道:“除了睡得久了浑身酸痛,四肢无力之外,并无其它不适。”
牛母再度松了口气。
这时,牛力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牛母接过碗说道:“既然张小哥四肢乏力,那便由我喂张小哥喝下这碗粥吧。”
说着走到床前。
张伟赶忙拒绝。
除了好小好小的时候父母喂过自己吃饭,这都二十来年了,都是自己给自己喂食,突然让别人给自己喂饭,自己的羞耻度可没那么低。
“不用麻烦牛姨了,四肢无力只是依照正常生活工作来进行对比的说法而已,端个饭碗的力气还是有的。牛姨将碗给我吧。多谢牛姨了。”
牛母听见张伟说完前半句就看见他伸出双手,也就将碗递了过去,没有坚持。
张伟接过粥碗,捏着勺子,吹了吹热气腾腾的白粥,慢慢喝着。
看见牛母和牛玲依然在房里没有离去的意思,张伟咽下嘴里的白粥后诧异问道:“牛姨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与张某说的?”
牛母点点头微笑道:“不急,等张小哥喝完这碗粥再说不迟。”
张伟点点头,压下心头疑惑,低头喝粥。
一碗粥喝完,牛母接过张伟手里的空碗,笑道:“我听玲儿说,人在久饿之后,不宜暴饮暴食,也不宜食用油腥重的食物,因此才先煮了些白粥。现在厨房里炖着鸡汤,等到稍晚时候,再为张小哥端来食用。”
这是在解释为何醒来后只是让张伟喝粥,且只给一碗的原因了。
张伟刚开始也没想到这一茬,有吃的就赶紧吃呗。听见牛母说完之后才想起来,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一旁无聊玩手指的牛玲一眼,不由得称赞道:“没想到牛姑娘还懂这个,还真是博学啊。”
别说古人,就是现代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不知道这个事的也是一抓一大把。就年轻人里头也能找出不少来。
牛母也诧异问道:“没想到张小哥也懂这个?”
张伟不欲多讲,免得不好解释,只是虚心点头道:“在一本杂书里看过一眼,略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