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战(上)
船一入东傅国警戒海线就被截查了,要有商货通行证的才可以驶进海港,他们走的是商船,船上也是空的,因此没多久就搜完通行。船靠近海港时,金谋望着海水发呆。
“爷,靠岸了。”季海整理一下裙衫。
“有没有发现他们扩大了海域?”
季海会意,他是指刚刚被截查的地点太远了,“大概进了公海一百里不止……”只能粗略地估算。
金谋勾起唇角,冷硬的笑纹像是生生刻上去的,“趁火打劫?我倒要看看这个东傅到底有多大能耐!”
船把头找了位子泊好船,才抛锚搭板子让他们下船。季海和金谋交代了点事先一步下船,没跟船员一起。
东傅地处大金东首,以商为主,农为辅,没什么军事力量,但与四方邻国结交甚密,是个较中立的国家。此次东傅一行,金谋是想拉拢一下东傅的商界,挪一部分资金作为大金的战前储备。大金这几十年,把军事扩张作为首要国策,南进南陈,北抵北齐,西侵西宁,上两代君主,包括现今的皇上,硬是将版图扩到最大,国内的吏治自然比较混乱,存储也少之又少。先前三王子没进户部之前,并不知晓问题这么严重,但身处的位置又不允许他大动拳脚,也之所以越乱就越战,越战又越乱。恶性循环到他们这一代,问题就很凸显出来,也之所以有了他们以上的种种矛盾和问题。
季海先前压了一批草药和麻布在东傅,本想给他保留些实力,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可以借此囤积居奇。近年,各国都积极购进草药和麻布,面子上没什么,私地下其实都在为将至的战乱做准备。这批货数量还算可以,起码已经有五六家大商号盯上了,再加上她手上的那批丝绸,帮他进入东傅商会她有十成的把握。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他已经在练功了,这所小院子是多年之前他以季长空的名义买下的,在东傅他不再是大金三殿下,只是个平凡的商人。在东傅,像他这样的商人笔笔皆是,他也抑制手下人过于突出,一切只求不引人注意,唯有这样才能长久地在东傅生存下去,否则锋芒过露,东傅国怎么可能不来打压。起先,他只是想以商知政,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以此赚钱。
金谋收势呼气,头上一层薄汗,拿了亭子里早早备好的布巾擦把额头。
“爷,商会的帖子送来了,现在去吗?”递了张帖子给他。
“这么快?你用了什么方法?”嘴角的浅笑更多地意味着赞赏。
“没什么,那匹草药已经很多人盯上了,你这大东家一来,他们怎么可能不动手!”
“齐辉呢?什么时候到?”接了帖子看。
“昨晚就到了,客栈离我们这不远。”
金谋捏着帖子的一角愣神,季海接过他手里的布巾放好。过了会儿,金谋才回神,他决定先去拜访云老先生,再去应帖子上的邀请。
云荐是大金后裔,祖上移居东傅,是位饱学之士,在东傅名气很大,金谋云游的时候结交了他。他曾经教了金谋不少的治国良策和攻伐布阵,因此很受金谋的尊敬,每年都会派人送上厚礼。
云府他们只来过一次,当年云荐唯一一个女儿……云词对金谋本来非常属意,然而,在云荐得知他是大金王子后,就再也没让女儿见他,并且第二年便将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徒弟,其中原因谁也不知,金谋反倒放下了心,起码不用再被塞来一个不爱的女人,既害人也害己。
让门房去禀报,他们俩则细细打量了云府的门庭。几年过去了,这里依然是干净清幽,没有大红大绿的装饰。门房的人匆匆跑出来,赶紧接了他们手上的礼物,“老爷正在更衣,请两位贵人移驾到厅里先喝茶。”
进了门房,依旧是圆砾石的小道,两旁种着富贵牡丹和君子芍药,几丛毛竹摆在墙角做背景,继续往前走,不期然见到一个小娃娃正蹲在地上玩毛球,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透着无比的慧黠,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上前抱抱,亲亲她圆嘟嘟的小脸。
“这孩子真漂亮。”季海赞叹。
金谋则看着季海笑,“喜欢吗?咱们也生一个吧。”
她没羞也没臊,只是苦笑。
“雨樱……”女声轻柔,似乎正往这里走。
绕过遮眼的毛竹丛,一身淡粉色衣装的女子正急急往这里走,看到他们时,不禁愣住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回神。那双美眸先是看着金谋,继而停在季海的身上,惊讶之色暴露无遗,“你……你们……”
没错,她就是云词……云荐唯一的女儿。
“云小姐。”金谋点了个头。
季海也点头笑,她知道她惊讶的是什么,她这身女装任谁见了也会惊讶吧?
“娘……”小丫头的咬字还不是很清晰,看到生人自然要往亲娘那里躲,抱了毛球往母亲的腿上拱。
季海看她无语,连忙说话打断这份尴尬:“这孩子真漂亮。”
云词低头望望孩子,倏地笑意盈然,再抬头时已恢复了正常,“没想到你们来了。”转头问门房:“老爷呢?”
“老爷正在更衣,让小的先带两位贵人到厅里喝茶。”
云词一脸释然,抱起孩子,让门房先回去,她带了他们去客厅。一路行来,翠色环绕,莺啼鸟叫,非常清雅幽静。
“爹爹昨天去讲学,回来太迟,今早怕是睡晚了。”吩咐丫头上茶,目光却是不经意老停在金谋的身上。
金谋则故意转了眼到茶杯上,一边应话一边饮茶。几年前没承接的美人恩,今天依然不承接,对待不喜欢的人或事,他从来都是一开始就拒绝。
小娃娃摸着桌椅,慢慢向季海靠近,小手触摸到她的鹅黄色纱裙,见她只是笑着看自己,胆子才大起来,没一会儿就自动跟她熟悉了,这倒让季海受宠若惊,
还从来没有小孩子这么主动地接近过自己。金谋也调了目光到她和孩子身上,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温柔,不免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云老先生到来之前,季海早已被小女娃拽出了客厅,淹没在满院的青翠里,他也没拦她。
小女娃名叫雨樱,今年刚不过两岁,说话也不很清晰,但那双明眸却是异常吸引人。季海一向与孩子绝缘,一来碍于男装的身份,二来没时间,如今被一个小女娃这么赖还是头一遭,天然的母性使然,她的心放下了不少,原来孩子是这么可爱。先前也总喜欢逗弄王三儿的女儿,可碍于身份,王三儿也不让小孩赖她,她爱买些小玩意给孩子,那是出于真心,却总让人觉得在收买人心,最后都不了了之。
“姨……娘……”教了半天她终于能叫出姨娘来,却老是分开叫,娘字特别大声,因为是她比较熟悉的字眼。每听到这个娘字,她就会记起他的话:我们生个孩子吧。本来还觉得可笑,可如今看着眼前的孩子绕着身边跑,又觉得那个提议非常诱人,孩子?她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吗?
“你……”云词站在毛竹旁,欲说还停。
季海拍拍裙上的泥土站起身,“云小姐。”
云词却笑了,满眼的泪水,“他还是会的……”
她的话她并不十分明白,但那个他字,她知道是指谁。
云词抱了孩子跟她一起进了凉亭。云词擦掉眼角的泪,笑盈盈地看着她,“失礼了,我就是这个弱性子,父亲当年才没将我的爱慕转达给季公子。他说他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女子,我会成为他的累赘,而且他也不会真的喜爱我。今天见了你,我才明白父亲的话,我这样的……是不行。”
季海没说话,来云府也只有一次,跟云家的交往并不多,当年忙着开店运货,根本没时间陪他跟云老爷下棋,对云词就更加不熟悉,今天她这一席话,她接不上,也不知道怎么接。
“当年,他在父亲面前总爱笑,可我看得出来,他是孤单的,总想着自己能是他眼里的烟花,照亮他的心,可是……他终还是他,我并不恨他不喜欢我,只是看着他眼里孤单,总会觉得心疼,多希望有一天他的眼睛里不再孤单……如今,我看到了,原来他还是会变的。”
季海并没回她的话,关于他的孤单,可能她也不全明白,就像她的孤单他也不全明白一样。
“我是不是很自作多情?”抱着孩子轻轻摇着。
“没有。”
静默,只有云词哄孩子的声音,时而轻柔,时而了无声息。
云词的祝福她没接受也没推辞,对未来的路,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辞别云府时已过中午,恰好能赶上东傅商会的饭局,酒楼里早已经人满为患,这倒让他们惊奇了,他们也不过算是普通商人,不可能引来这么多人。
“爷,怕是有什么事发生。”季海转了头看看四周,再低声跟金谋陈述,“东傅的四大商会都派了人来,看来今天是有大人物到场。”
金谋低眼沉思了一下,以头示意坐到一旁的角落里,这种场合还是不要过于张扬比较好,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
挑了个靠墙的小八仙桌坐定,店伙计也立即跟了过来,季海小声要了两杯雨前茶。她的这身女装打扮倒没引起多少惊讶之色,东傅商人爱带胭脂客出来谈生意,所以店里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她的打扮与她们相比还反倒失色不少,自然不会吸引多少人的眼。
他们入座没多久,旁边的一桌也被几个人坐了,正好可以与他们两两相望,不是别人,正是齐辉他们。季海装着若无其事,接过伙计手上的茶壶倒茶,小指头在壶盖上敲了三下,才放下壶。金谋则始终与齐辉对面相视而笑。
“敢问哪位是齐六爷?”酒席当中的高台上站了个小厮,正高声向四周询问。
齐辉手下的人举了举手,再偏过脸示意人在这边。
小厮赶忙下了高台,小跑步过来,“齐六爷,我们老爷请您楼上坐。”
齐辉没说话,单是站起了身,倒也没直接跟着小厮走,直直地走向季海。季海端起茶杯,没管近在咫尺的他,一径地喝她的茶。
“我从没输给过女人!”声音低低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见,“通常在我面前开先例的人,下场都很惨!”
季海放下茶杯,也没看他,神情泰然,“输我的也都是男人,我更加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抬头迎向他的眼睛。
他却笑了,像是欣赏,也像是嘲笑。金谋则兀自拿着杯子观赏,没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齐辉转身走,走了两步却停了,脸微转向金谋那方,“女人就该养在家里,小心别伤了皮肉。”
“我的不一样!”以杯掩口,但话还是传了出去。这话让季海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支持她,是真的支持她!
酒楼里依然喧哗着,刚刚那番对话只在他们三人之间制造了波澜,能观察到这一幕的除了楼上那双慧黠的明眸之外,别无他人。
“苏七,那位黄衣女子你可认识?”纤纤玉指指着楼下的季海问身边的老头。
“禀夫人,是大金的商人,叫季海,这两天才入得关,先前一直是男装打扮,没想到居然是个女人。”
“唔,没想到除了我,居然还有女人这么大胆子!”红艳的嘴唇勾起一弯美丽的弧度。
“夫人,齐六爷到了,我先过去一下。”苏七低着头,声音都不敢偏大。
美妇没理他,目光依然停在楼下季海的身上,她身边的丫头忙对苏七摆手,让他出去。苏七忙微鞠个躬,匆匆推门出去。
美妇对身后的丫头勾了勾食指,丫头赶紧附到她身前,“夫人?”
“让人查查他们的底,顺便把那两个碍眼的伙计给我扔进柴房。”温柔的声调,说出的话却非常干脆。
“是。”丫头赶忙出去办事。
厢房里只剩她一人,手撑着栏杆淡笑,“在我的地盘,可没有喧宾夺主这词!真是不乖,站在我的山头上不拜我这尊神可不行。”
季海本想拿过他手里的茶杯,不想却被他抓了手。四处人声鼎沸,虽然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可她还是觉得不习惯,暗自往回拽了两下,他却好像玩得很开心,她拽他就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爷,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要不要回去先查清楚?”想用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被转移的却是自己,他硬是趁着说话的机会把她拽到了身侧。
“一踏进东傅,我们就成了砧上肉,查了也没用,目前只有静观其变,这么有精神不如想想我们明天到哪里玩。”
说得也是,进了东傅后才觉得缚手缚脚,消息闭塞得要命,以前也总想安插些心腹,可总是做不到,这里的人脉流动太快,又都是各个国家的,根本不能控制。
“我听云老师说,西山的天监寺明天有场法会,咱们去看看吧。”攥着她的手不放开。
“看这情形,是没我们什么事了……”没想到这么多商家齐聚一起,显然他们根本算不上人物。
一位白衣宫装女子站到了他们桌前,请他们到楼上一谈。正愁着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这下子倒是有人给引了路。
二楼的走廊不很宽敞,走廊两边都是厢房,一面朝外,另一面朝着一楼的客厅,白衣女子将他们领进了朝外的一间厢房,没想到里面坐的却是齐辉,以及一个老者。老者见他们进房间,忙起身相迎,“老朽苏七,西商会的掌事,季爷,季夫人,没去迎接失礼了。”
金谋没多在意他的话,挥挥手,坐到一旁,季海挑了挨近他的位子落座。他们不请自坐,倒让苏七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怎么今天来的都是这种人,旁边这个姓齐的也是,全然不知道礼貌二字。
尴尬地笑了两声替自己解围,“我们主事今晚想请三位吃个饭,关于那几批货的事,我们主事想亲自谈。”
“你们主事喜欢把人搜集起来一起谈生意?”齐辉弹了一片桌角上的木屑,木屑飞上木门,穿木而入,惊得苏七一顿,但赶快又恢复了笑脸。
“苏老……”门外的白衣侍女对屋里招了下手,苏七对着他们三人微微作个揖,赶忙出去。
屋里三人一时无声,都猜不出他们在搞什么,但谁也没表现出疑惑之色,所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才哪儿跟哪儿。
没过半盏茶工夫,苏七带着满脸笑容推门进来,“我们主事请三位移驾对面厢房用餐。”已经有丫头开了两边的门,正对门的是间大厢房,比其他房间足足大了三倍不止,靠内侧挂了一道白色幕帘,看不到里面的摆设,外面的摆设极少,只有简单的一张文案桌和一只太师椅,房间正中央已经摆了一桌酒席,几个侍女垂手侍立,都着白色宫装。苏七一一让了他们入座后才退出房间,侍女们轻轻掩上门,室内一片宁静。
“三位贵人远道而来,没能及时迎接,真是有失礼节。”帘子后面翩翩走出一抹身影,白色衫裙,不配任何珠宝,只一支白玉钗插在发间,皮肤白皙,身形窈窕,这身素色装扮并没影响她的艳丽,反而更能显出她的妖媚,尤其那两片艳红的唇。
如果说惊艳,抱歉,其余三人都没有,身在宫廷,见多了环肥燕瘦,早已不知惊艳为何物。单靠相貌来捕捉帝王家的男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异想天开,除非九天选女下凡,还有可能让他们留恋个三年五载,尤其他们这类有野心的王子们,美人连棋子都算不上。反倒是惊讶多了几分,没想到西商会主事会是位女子,还如此年轻。
“看来,我查不出几位的身份也情有可原,能这么镇定泰然,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在下段飞尘,不管几位身份如何高贵,如何了不起,在我这可都一样。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的地面上,用我的人,做些我不知道的事。”翩然入座,“几位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再跟我玩这手吧?”再字说得特别重。
季海已经意识到刚刚的计划泡汤了,在茶壶盖子上敲了三下,是让她安插的伙计出去传信,本想先齐辉一步跟几家商户联系,没想到被这女人给拦截了。抬眼看看齐辉淡淡的笑脸,他也安插了人进来吧?不过也没成功就是了,这一场双方打个平手,不输也不赢。
段飞尘拎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几位,你们的货我都要了!”用轻柔的声音说出最霸道的话。
桌子上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是带着淡淡的笑。
段飞尘右手勾了下食指,丫头会意,连忙从侧门出去,没一会儿,带进来几个人,包括刚刚在楼下给季海他们上茶的小伙计。
“我这里人手多,这几个还劳烦几位带回去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双美眸横扫一眼酒桌上的三个人,“不是有句俗话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几位是龙,在这儿,要斗过我这条蛇也没那么容易。”站起身,围着桌子转,一一走过几个人的身后,“我不管外面打成什么样,就是全死绝了,也不能在我的地界上乱,想打仗的,出去,想赚钱的,我不堵着门。”停在季海的身后,突然弯身挨近她的耳朵,“你倒是很有一手,我可不信,我挖不出你藏的那个人,让他最好韬光养晦,别被我抓住小辫子……我倒是很欣赏你。”
季海的耳朵被她吹拂得一阵瘙痒,“段夫人过奖。”这么厉害的女人她也是头一次见识,精明利索绝对不输男人。
段飞尘单手放在季海的肩膀上,揉捏着,“季夫人好清骨。”
在场的金谋跟齐辉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探视季海是否有工夫底子,只有季海清楚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夫人,不知可有柠檬茶?”抬眼对上她的明眸。
段飞尘突然粲笑,“看来,你也是经过不少事的人,我真的是喜欢上你了。”勾一下她的下巴,才抬头让丫头端上早已备好的柠檬茶。
季海的手已经没多大力气,接茶杯的手有些抖,金谋、齐辉这才发现刚刚段飞尘揉她肩膀的时候不是在摸骨,而是在下药。
这种药无臭无味,只需点在人的喉咙或耳畔就会让人虚软无力,没名字,但只要一杯柠檬茶就可解释,这几年在花楼烟阁里非常流行,另两位都贵为王子,根本没尝过这种滋味,自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可是见了几次这种戏码了。
喝了茶,药力自然慢慢消散。
金谋没先向段飞尘发难,他的手早在她喝茶的工夫就已经点住了她另一只手腕的穴位,帮助药力尽快发挥。
段飞尘微笑落座,她并没什么恶意,只是像她自己说的,真的是欣赏这个女人才会试探她,见她连这种烟楼画舫里的物事都明白,自然知道她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人。如今这世道,女人完全是男人的附属物,她们这种“奇葩”太少了,本以为这天底下就她这么一个,没想还有啊。
“季夫人,明儿个来我的浅清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