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时刻保持敏感,尤其与人交往时,即便看透了对方的某种行为或者想法的动机,也需装出一副迟钝的样子。尽量从善意角度诠释言语。将对方试作贵人,但绝不表现出有所顾虑的样子,保持比对方迟钝的感觉。此为社交之诀窍,亦是对人的怜恤。——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
站在新华书店的尽头,凌婉兮安静的看着手里的书,每个周末她总是准时出现在这里,虽然店里乱哄哄的并不适合安静的看书,免费翻看摆在书架上方的不常见于外面地摊儿的书本,对于学生来说隔三差五买一本儿学习之外的书太过奢侈,呆了大半个下午,暗暗记下页数,小心的把书放回原处,走到门口附近,拿起最靠近柜台的一本《高一数学解题题典》,付了钱离开了书店,骑上锁在门口的破旧自行车,向着余晖往城东的老城区行去。
“婉儿回来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买菜去。”看到凌婉兮开门进来之后,一个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凌婉兮的妈妈正在卫生间,由于没舍得买洗衣机,所以母亲正在用手揉洗衣服,四十岁的女人由于常年的辛劳,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纹,原本细腻的皮肤早已懒得修饰多年了,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不时地就要用袖子擦一下。对着刚进门的女儿温柔的笑了笑,手里并没有停下搓洗的动作。
“妈,今天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把书包放在凳子上,把袖子翻到臂弯处,转身走进厨房,把煤气炉子的盖子掀开,把下面的已经烧完的煤球夹了出来,换上新的煤球,把下面的煤渣掏了出来,又用烧水壶接了一壶自来水,放在炉子上烧起了开水。
另外把放在厨房角落的一颗小青菜拿了出了,在水中认真的淘洗了一遍,随后拿出一个瓷碗,打了两个鸡蛋进去,放盐,用筷子顺时针搅拌起来啊,又切了两个西红柿放在碗里备用,熟练的做好这些家务。
“妈,我把菜准备好了,一会等爸回来做就行了。”做完这些之后才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书桌上做起了作业。
“天天吃这些怎么行,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搭配。”妈妈的声音响起。
“没事,中午我在学校吃的挺好的,晚上随便吃点就行了。”在房间里应了一声。
“那好吧,等你爸回来我就给你做饭。”
“好的。我不饿呢还,等我爸回来再做吧,要不面条就不好吃了。”
庖丁解牛的把数学作业做完,一看时间都已经七点了,伸了伸懒腰,愣了会儿神,拿出英语课本,开始默默的背单词,从始至终没有掉出过班级前两名的的凌婉兮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宝,英语成绩每次都能拿到一百一十分以上,数学满分的次数也是一双手数不过来的,其他科目同样远超水准线之上一大截。
尽管如此优秀,但是她也很少能拿到年级的前十名的满意成绩,归根结底就是自己的作文项目拉分,可能是看的书太过庞杂,没有形成成熟流畅的文风,就像散文似的,明明要求是形散意不散,她倒好,是形散意更散,经常不知离题几万里,完全没有往日的缜密理性。
学习,学习,考上好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嫁了,能养得起自己和父母,很卑微简单的要求。至于恋爱那是想想就很奢侈的事情,没有考上大学之前,自己不会自找麻烦。自己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都要留给那个能给自己幸福的人,不要求他很富有,但是值得自己为他所保留的每个第一次,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可以想象的呵护。
凌婉兮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个社会对女人的所有认知,起点就是容貌,往往终点也是容貌。
而自己的模样早在中学的时候就可以从别人的眼神中看的到一些异样的东西。含蓄中带有侵略的目光,还有被男生殷勤奉献之余被旁人因嫉妒而奚落的讽刺话语。无不在昭示自己与外界的格格不入,有的时候置身事外换来的不是欣赏,是更恶意的胡乱的揣测人心。
没有人关心你是否在黑夜里挑灯看书,也没有人关注下课之后从来不休息的你,除了必要的吃饭,上厕所之外,凌婉兮每天日复一日的伏在桌子上,竭尽全力把每一秒都用在课本中,才换来别人眼里理所当然的成绩单。
别人下课说笑时,她在看书;别人操场玩耍时,她在看书;别人比谁头上的发饰更好看是,她在看书;别人在讨论最新的歌曲最新的明星时,她在看书;她好像只会看书诶,每个人都在说她读书读傻了,其实她只想看书而已啊,学生不就应该看书做题考试吗?
如果女人只能做摆在台面上被人观看的瓷器的话,凌婉兮情愿做一只瓶身上绘有唐草纹梅花的磁州窖,区别于廉价的几元能买到的吃饭用的碗,不是说不能用,只是不珍贵而已。
难道你家里只会买一个碗吃饭?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在换个颜色?但是当你变成别人辛辛苦苦在无数的瓷器中找到的名贵瓷器时,会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哪怕轻轻的碰到一点都要心疼的瓷器,而不是变成可以随时抛弃的破砖烂瓦。
历朝历代的科举制度,无一不是在给底层人士一个看的到,但是无比渺茫的希望,更多的是开放了通往高处的路径,漏出一个小小的洞口,没有封死而已,范进中举之后为什么发疯,发疯之后屠夫怎么姿态,邻居何等样人,并不是凭空杜撰而来,没有肥沃的土壤怎么长出的丑陋的花。
不是生活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生活的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能耐得住寂寞,而是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固执走那些上流人瞧不上的通道,比如高考,每年几百万人过独木桥,这当然是没钱没势的人,肉眼唯一可见的鲤鱼跳龙门的路径,也许有钱有势的人根本看不上,不少人说读书无用论,但是社会底层的人怎么往上爬?谁都想过更好的日子,没人愿意在泥土里呼吸潮湿的空气。
除了读取功名,在独木桥上杀出一条血路之外,不是没人走其他的道路,比如改革开放之后大批跟风做生意的人,大都是被裹挟这上了船,至于能在小池塘似的的商海能扑腾出水花儿的,又有几个?更何况这只是中国一千三百多个县之中还没脱掉贫困县的帽子的地方。又有几人算得上富有,只不过温饱而已。
凌婉兮深知物依稀为贵的道理,洁身自好,非是想寻价更高者,而是她深知容易得到的往往没人愿意珍惜。
待得有情人来日,轻解罗裳上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