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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开张

如果按时辰计算,到论辩开始也只剩30来个时辰了,邬阑也越发忙碌,因为抚莱阁要正式开张了。她做了好几套宣传计划,都不太满意,想来想去干脆抛开什么鸟计划,索性全做成福袋送。这福袋选大红细葛的面料做,束口用抽绳,里面有一张点心打折卡,两块奶糖,这是邬阑自己做的糖,她称之为小白兔奶糖,凡是来抚莱阁的客人,都会收到这样一个福袋。

从重修抚莱阁到如今开张,事无巨细皆是邬阑在操心,又要管理厨房,而张嬷嬷和张伯另有安排,阿囧呢,前店后院的所有杂事全他一个人做,事情一多,这人手越发捉襟见肘。好在席婶的女儿小樱来了,算是解了一些燃眉之急。这母女俩估计也是最萌反差的母女,席婶高大威猛,而小樱清秀爽利。一身青色窄袖短袄,下配粉色马面裙,顶着双丫髻,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透着一股灵气。

母女两正亲亲热热地说这话,瞧见邬阑过来,席婶忙拉着小樱上前,道:“姑娘,这就是我家小樱,今年十三了,姑娘这几日忙,索性就让她早些辞了工,正好也赶得上帮姑娘的忙。”

邬阑暗暗点头,这席婶果然晓事,“来的正好啊!”她说道。

知道解决问题,眼力劲儿够,执行力也够,做事有条有理,看来是个行政总厨的料子。

站在邬阑身边的小樱,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当家啊?”

这脆生生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般,煞是好听,邬阑一听笑了,只觉得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扭头看看这个爽利的小姑娘,眼里闪着慧黠,道:“那你说说,传说中的大当家应该啥样啊?”

小樱脸色微赧,小声说道:“就是您你这样啊。”

“呵呵,呵呵呵~”,邬阑笑意更浓,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小樱说的没错,本姑娘就是一个传说!”

席婶偷偷抿嘴儿笑,姑娘说话就是独特,可不就跟传说中的神仙一样?

邬阑转向席婶道:“小樱就安心在这里做,算熟手每月八钱银子,跟阿囧一样,当然,以后做的好了,还会涨上去。”

这月钱算是高的了,席婶听了暗暗高兴,小樱在别家帮厨,一个月不过几百个大钱,累死累活还经常被克扣,当娘的谁不心疼?可在姑娘这里,工钱是一回事,关键是舒心,就算忙也是心甘情愿的,忙起来这日子才有盼头。

席婶眼圈微微泛红,朝邬阑深深鞠一躬,说道:“姑娘是好心人,又有本事,婶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以后婶子跟樱子一定好好给姑娘做事。”

邬阑摇头,说道:“婶子,不是为我做事,要为自己做,人要为自己活,付出的努力老天是看得到的。”

“好!要为自己活!婶子会牢牢记住姑娘这句话!”

听了邬阑一番话,席婶忍不住哽咽,小樱见了有些心疼,拍拍背安慰道:“娘,我会好好干的,以后咱家会慢慢好起来,爹也会好的,大姐的嫁妆也会有着落,还有小弟……”

清晨的温度极低,那寒风一吹,即便穿了夹袄,也挡不住寒气往衣服里钻。卯时一刻,抚莱阁门外人头攒动,大家一如既往,等着开门买包子。

“你听说了吗?抚莱阁要送什么福袋,连买包子都送呢。”

“嘿嘿,不是听说,是真事,我昨天就得了一个福袋”,说话的这位仁兄哈着气,脸上还带着小得意。

“呦~,你可走运了!那福袋里都啥啊?”

“有一张什么打折卡,说是买点心可以优惠不少钱呢。还有两块糖,可好吃了,又香又甜!”

“啧啧~,早知道我也昨天来,就能同你一样了。”

“你说这抚莱阁做个买卖花样真多,两个包子三文钱?茶水还随意喝,时不时还要送一些东西,这样做得亏不少吧?”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人根本就没想在包子上挣钱。”

“可不是,人家不是不会做买卖,是相当会做买卖!依老朽看这抚莱阁的当家是个聪明的。”

“秀才老爷,此话怎讲?做买卖不挣钱,还是聪明?”

“你瞧瞧去抚莱阁的都是啥人?你就知道人家亏不亏了。不过有一点,老朽也看不透,这抚莱阁明明是能挣大钱的,为何要坚持做这不挣钱的小买卖?”

“我到祈求这抚莱阁的包子能一直卖下去,一想到每日还能吃上美味的包子,我就觉得这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咱也不图她送什么,就图这日子有盼头!”

“是这个理!所以这三文钱,良心啊。”

等候的人群中不知谁冒了一句:“开了开了,咦~,今儿提早了?”

张伯打开大门,才把气死风灯挂上,席婶跟小樱就抬着几大笼包子出来了,汩汩热气蒸腾着冬季的寒冷,连昏黄的灯光也变得柔和。

“呦~,今儿来了个小的,看来这西施包子的味道越来越好了。”

见来了新面孔,大家跟着一起起哄,小樱见了也不忸怩,依然大大方方的。手上没停,嘴里也没闲着,清脆悦耳的声音混在一片嗡嗡的嘈杂声里,显得格外动听,让人一大早就心情舒畅。

人群喧闹了一阵后,渐渐平息下来,席婶见气氛正好,伸出双手挥了挥,而后又对着大家一拱手,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街坊四邻,承蒙各位抬爱,今儿咱小小的抚莱阁就算正式开张了。往后三天,凡是来小店花钱吃饭的,都送福袋!买包子的也送,算是为大家伙送福气,按咱当家的话说,这就是粉丝福利!往后还得各位多多支持啊。”

大家伙不畏严寒等在那里,就是为了福袋呢,席婶话一落,人群又哄闹起来,个个脸上带着喜气,有那拿到福袋的,早拿出糖迫不及待就往嘴里送。

邻近中午时分,

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一阵喧嚣锣鼓,引得路人皆驻足观看,就连那酒楼茶肆里的贵人娇客也纷纷伸出头来向街中瞧去。

锣鼓之后又响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这时再看街中,那小孩跟着大人一起东躲西闪,更好笑的是众多抬轿的轿夫,在尖叫声中忙不迭的抬着轿子四处躲避,片刻间,这街上就乱成一团。

鞭炮声渐渐散去,留下一片怒骂嬉笑,那声音犹在耳边回响,另一种声音又渐渐浮起,是很有节奏感的鼓点声,伴着舞狮队的步子渐行渐近。

硝烟还未散尽,舞狮子就踩着一地纸屑,在鼓点的催促声中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大街,又瞬间有了秩序,大家都默契的挪出一块空地。那一身鲜艳的舞狮子腾挪跳跃,忽慢忽快,忽前忽后,惹的孩子们尖声惊叫。

不知从哪又冒出个大头娃娃,样子呆萌可爱,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是猫神仙,特大号的,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打扮,穿着一身褐色直裰,戴着瓜皮小帽,围着小围裙,很像酒楼里的跑堂小二。这肥猫一步三晃头,渐渐走到舞狮队的中央,然后两手一展,左脚一踢,右脚一蹲,比了一个黄飞鸿的招牌动作。

打头阵的是一红色醒狮,两眼眨了眨,那意思是说,呦呵~竟敢来挑衅本大狮,小样!等着被收拾吧!这红色醒狮子翘首仰视,呼的腾空一跃,在空中比了个花哨动作,又稳稳落在另一狮子上,然后再来一个前空翻,落地顺势一滚,滚到肥猫面前。

肥猫一瞧不对,连忙飞起一脚,本想来个佛山无影脚,不料脚下拌蒜,还没飞起来就“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而且是四脚朝天状。红色醒狮一瞧,立马起身,学着人样前腿一叉腰,晃着脑袋仰天大笑,好不得意!

这时街上的人又围了好几圈,众人一瞧这场景皆哄然大笑,刚才被鞭炮吓着的也不骂人了,口水一揩,又转而叫起好来。犹如嘉年华一样的欢乐气氛感染者每一个人,一年到头难得有这么欢乐的时刻。

这一出热闹,自然是邬阑安排的。

临街有一座醉仙楼,那二楼具是雅间,视线极佳,没有任何阻挡。之修和几位京城来的贵族公子正在其中一个雅间里,刚才那一阵哄笑引得好几位公子都凑在了窗边望下瞧,其中一位年纪颇小,十四五的年纪,唇红齿白,还生的一双桃花眼,显得俊美非凡,只是这青涩尚未褪去,神态间稍显轻狂。

此人正是三皇子朱简煜,和他一起的是郑国公常在春的嫡孙常礼,两人扒着窗框已看了良久,兴致依然不减。还有一位谢家嫡出二公子,这谢家正是太后的娘家,百年世家谢氏大族。谢二公子也瞧了一阵,早没了兴趣,只是奇怪这二人为何还兴致勃勃。

“不就是个舞狮吗!平日里还看的少啦?怎的到了这里反倒看上瘾了?”

常世孙瞅他一眼,眼神不屑,道:“舞狮是看的不少,可如此有趣的却是不多,你一个文人看得出来啥!”

三皇子也转过头来,睨他一眼,又拿了巾子擦了擦手,才慢慢开口说道:“常礼说的没错,你谢二公子成天就和一群文人混,哪晓得什么有趣无趣?本皇子瞧着不错,赶明儿找人去买下这舞狮班送给皇祖母,想必她老人家喜欢。对吧,李介修?”

之修正和同伴弈棋,听见三皇子又全名全姓的叫他,手上一顿,这棋子就落不下去了。思路一断,他心里有些不爽,说道:“阿煜,要是按辈分算,我可是高你一辈,这贵妃娘娘没提过?就算你不知道,福亲王还在隔壁呢,咱要不要去隔壁问问?我不敢说三皇子你,难道皇舅爷还不敢说你?”

三皇子一听,陡然一惊,道:“等等!你说皇叔祖……他就在隔壁?本皇子怎么不知道!”说罢又转头问另一下棋之人:“赵四,你也知道皇叔祖在隔壁?”

赵四把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篓,抬头看看几位,好半天才懒懒说道:“三皇子,本公子同你一样,不曾知道。”

这赵四,名溥,别字梦麟,号称无间公子,系出身名门,祖上乃宋氏皇族嫡支一脉的后裔。有诗云: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城人。就是世人常来比喻这位谪仙公子的。

常礼也有些愕然:“之修是怎么知道的?难怪久不见你,原来一直跟着王爷?”

之修摇摇头,道:“我每日得完成先生交待的课业,自然没有时间出来,哪会跟着王爷?”

谢二公子并不在意刚才两人的奚落,听之修言,又轻笑一声道:“之修如此刻苦,想必已是成竹在胸,只待稷下之辩喽?”

“稷下之辩?”赵四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说道:“这样的比喻倒也没什么不妥。”

之修听这些人调侃,只觉一言难尽,道:“总是不能辜负先生的期望……”

“只是,光这书院里就藏龙卧虎,要想一鸣惊人恐怕很难呐,”谪仙公子赵四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刀。

再看街上,

热闹远未结束,那舞狮队的表演只是头一拨,接下来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不知何时人群里又冒出五六个乐师,每人手里拿着一样乐器,穿过人群往场子边上一站,待乐师们把乐器架好,围观人群不明就里,还正在惊讶,只见其中一位轻轻一点头,音乐瞬间奏响。这看起来如同一场快闪秀,而乐师们拉出的曲子欢快活泼,不似传统曲调,隐隐听去竟像是多啦a梦。人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遂又笑了开,他们又何曾听过这样的曲子,只觉欢快无比,甚至还随着音乐一起摇头晃脑。

这真是难为邬阑了,要晓得她五音不全,找的是露兄茶楼的乐师班,把那目的一说,调子一哼,当时就听得几位乐师抓耳挠腮,尤其那班主,估计头发都要薅秃了,想那画面也挺搞笑。不过好在他们也算厉害,拼拼凑凑居然给还原出来了,这费了劲得来的曲子,演绎几遍之后居然相当不错。邬阑一听,嘿~竟比她想象的更好!尤其那琵琶配的好,弹出了多啦a梦的活泼劲儿。

欢快乐曲一响,现场气氛更是活跃,两旁酒楼茶肆的二楼窗户又开始人头攒动,官宦士族人家,大多音乐造诣不浅,这调子初听奇奇怪怪,可细听下来,也不禁会随着曲子一起晃起来,跟下面的人反应一样,音乐无界限,感染力满格。

醉仙楼里的那几位贵人也不例外,尤其那常世孙常礼,本就是活泼性子,这会儿更是张牙舞爪,嘴里还不停喊道:“哈哈~,妙极,妙极!这哪里的小曲竟是如此欢乐有趣?”站他一旁的三皇子瞧他竟跟傻子一样,无语的很:“常小子,你那么来劲不如也下去凑个热闹?”

谪仙公子赵四也凑到窗边,听着叮叮锵锵的曲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味,问一旁的之修,道:“阿修,这是哪家请的乐班?”

之修茫然一阵,道:“这我不清楚,只听先生提过,今儿好像抚莱阁开张……”他只隐隐听过一些,并不知道具体的,于是想想又道:“难不成是那丫头弄的这出?”

“丫头?哪个丫头?”常礼一听兴趣高昂,又跳到之修身旁,眼里熠熠有光,道:“之修的意思是,这出戏是个姑娘安排的?哪里来的有趣姑娘?”

再回到街上,这画风一变,刚才偃旗息鼓的舞狮和大头猫此刻又活跃起来,狮子们排成一排,随着节奏抬脚踢腿小跳跃,动作整齐划一,可这怎么看怎么滑稽,惹得周围笑倒一大片。大头猫被一群小孩子围着,而这个憨憨也是放的开,学着孩子的动作,跟这一群耍疯了的小孩子互动嬉戏,别有一番趣味。

席婶和嬷嬷早在一旁候着,她们准备了一筐福袋,此时见大头猫打了一个手势,她两就抬着那一筐走到场子上。席婶像是经过大场面,镇定地绕场一周,颇有江湖儿女气势,然后朝众人一抱拳,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承蒙各位抬爱,今儿是抚莱阁开张大吉的日子,啥也不多说,咱也不来那虚头巴脑的,刚才大伙也看了好戏,这会儿就直接给各位送福袋,祝福各位福运连连,袋袋平安!”说完,抓起一把福袋朝空中一撒,瞬时就下起了红包雨,这时再看街上,跟炸了锅一样,充斥着尖叫声,欢笑声,还有那抱怨声,吵架声……

席婶身后的舞狮也叠起高高的罗汉,把手中的条幅迎风一展,只见上面写道:

“有一种喜庆叫开张,有一种事业叫开店;有一种鞭炮叫祝贺,有一种希望叫发财!”

横批:“祝抚莱阁,数钱数到手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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