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赤乌二年,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一个婴孩诞生了。他的名字,叫做许逊。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许逊生活在一个极其混乱的时代。东吴末年纷乱无比,晋朝好不容易一统天下,却依然衰败无比,战火不断。在这个令人厌烦的世界,想要寻求慰藉是很不容易的。于是,许逊选择远离这个世界。于是,许逊接触到了道教,并深深地迷上了道教。然而,虽然成为了道教的一员,许逊却没有向预想中的那样,远离这个自己并不喜爱的世界。四十二岁时,因朝廷的屡次礼命,许逊成为了旌阳县的县令,世人称之为“许旌阳”。
当然,即使许逊成为了这污浊世界中的一员,他追寻道教的心仍未改变。他精心研究命理、星象,终于在十年之后推算出了“晋将大乱”的现实,弃官离去,将全身心投入到道教之中。慢慢地,在许逊的带动下,道教的势力也越来越强大。
道教的世界是那么令人着迷,许逊不禁对自己无限未知的领域越来越向往,他的钻研越来越深入,而随着钻研的越来越深入,某种东西,也令他越来越恐惧。
这种东西叫做“死亡”。
许逊害怕,他害怕自己没有时间将道法的全部领悟透彻;他害怕他领悟到的一切会因自己的逝去而灰飞烟灭;他害怕自己死后,他所奋斗终生的理想也会土崩瓦解。于是,他变得不再热衷于研究道教的理论,也不再热衷于传教,而是将自己封闭起来,寻求永生的方法。
与秦始皇不同,身为道教人员的他明白,世上是没有可以让人永生不死的仙丹的,所谓的蓬莱仙岛,也不过是海市蜃楼。但他依然有了头绪,他创造出了一种方法。
这种方法叫做“神裂”。
将自己的元神一分为二,创造出一个新的、年轻的个体,让这新的个体将自己的学识完全继承,如此生生不息,永远延续下去。这样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得上是“永生”了吧。当然,“神裂”过后,无论是自己还是新的个体,二者的元神都是不完整的,这样分裂下去,也终有完结的一天。因此,便需要一种可以修复元神的药品。这个药品,许逊决定给它取名为“九转金丹”。
说干就干,在成功炼成“九转金丹”之后,许逊将自己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开始了“神裂”的进程。过了许久,一个与许逊几乎一模一样,唯独年轻一些的个体从许逊的身体中分裂了出来。慢慢地,那个“许逊”睁开了清澈的眼睛——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
“许......逊?”看到从诸葛昭身后出现的人,葛洪惊愕地叫了一声,看向天上的那个许逊。两者从外表上看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天上的那位,明显要年轻一些。“这是......怎么回事?”
许逊看着天上的另一个自己,叹了一口气。“当年,我本想用‘神裂’来达成生生不息的永生目标,只是可惜,在‘神裂’的过程中,由于没有经验,我出了些差错,导致我的元神虽然成功分裂,但却分配不均。简单来说,便是属于我元神中那极少的一部分恶念,被全部分裂出去,进入了新个体之中,导致新的个体虽然继承了我的大多数知识,但却没有继承最重要的慈悲之心。而且,由于这次‘神裂’的失败,我的体力不支,元神也受损,这个体便趁机夺取了九转金丹,并将我封锁在了摩云天洞之中。现在算算,我已经被封闭了二十多年了。”
“神裂......”葛洪被这熟悉的词语吓了一大跳,“能够使用‘神裂’,你是......许旌阳前辈吗?”
“许旌阳,那的确是我的称呼。”许逊缓缓道。见葛洪急忙要行礼,许逊笑了一下,忙伸手托起葛洪。“怎么,玄派五祖中的抱朴子也无法脱离世俗的礼仪吗?”
“前辈教训的是,葛洪失态了。”葛洪也笑了笑,随即问道,“那么前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我的元神二十年没有得到修补,现在发挥不出什么力量的,所以我帮不上什么忙。”许逊沉吟道,“至于方法......本来只要把他解决掉,再让我夺回金丹就可以了,但是似乎这金丹要用于诸葛小友身上,那样的话,我依旧处在元神不稳的状态。所以,我需要你们把我送到他的身边,让我来将他重新吸收,这样的话,就不必浪费金丹了。你们明白吗?”
“明白!”众人精神一振,方欲用功,却发现,除司马奉与诸葛昭之外,其他人的力量都早已消耗殆尽。见了众人的模样,葛洪叹了一口气,结成召唤手印。
霎时,原本昏暗的摩云阵中,竟发出了一片光芒。当光芒散去,葛洪的守护者显出实体——竟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鹿。白鹿之上,葛洪的声音滚滚而来:“小友们,我的白鹿并无力量,只有辅助的功效。所以,到头来,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助。”说着,数道白光洒在众人身上,渐渐地,他们站了起来,力量也得到了恢复。旁边,那个体的攻击还在继续,但——
“现在,没什么防守的必要了吧。”
响应着司马奉的号召,欧阳成召出乌骓,蓄势待敌;上官约座下毕月乌,手持月轮,傲然挺立;苻婕身边花草摇动,笑意盎然;刘一剑重新掣出醒剑,面色严峻。而诸葛昭却端坐了下来,暗自运功。吴狄方欲出手,却被诸葛昭叫住。“吴大师,留下来吧。说不定——我会需要您的帮助呢。”身旁,林梵看向许逊。“师叔——前辈,跟紧了。”
“诸位,”司马奉长剑上指,然后,猛地劈下。“我们上!”
大喝一声,欧阳成霸王枪急速挥动,带着乌骓的加持,将身边的攻击一个又一个弹开;上官约以“月晕”吸收攻击,同时,“破空之箭-射月”猛地发出,直攻向天上的许逊;苻婕轻盈地在冲击之下游动着,边躲闪边发出攻击;刘一剑则利用“剑守”保护自己,同时,“剑刑”发动,无数利剑飞出,形成千刀万剐之势。
另一个方向上,司马奉与林梵一左一右,护持着许逊,不住地躲避着攻击。就在这时,在众人共同的攻击之下,天边的许逊展开了一层防御,将全部攻击隔离开来,而相伴随者的,是那无尽攻击的,一瞬间的停滞。“好,就是现在!”司马奉向林梵望了一眼,只见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大喝一声,两人托起许逊,利用这一空隙,极速而上。
然而——
“吼——”一阵不似人类的声音传来,令司马奉困惑地睁大了双眼。他转过头,看到了那个体许逊座下那,远古巨兽的眼睛。
“鲲......”司马奉与林梵同时惊恐地叫了起来。自己千算万算,以为可以利用防御的空隙,但却忘记了这一神圣的存在。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鲲,释放出了一道极其强劲的气息。随着气息的逼近,司马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该怎么逃脱这里?我刚才在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些家伙都是谁啊?我有过梦想吗?我,是谁......
“——司马奉,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一声呼唤,将司马奉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远方,只见诸葛昭面带笑意。“你没算到那条大鱼,可我,算到了。”说着,他仰天长啸。“以祖之名——八阵-休!”
在白鹿的加持之下,在诸葛昭的吟唱之下,那道气息,竟化于无形。诸葛昭微笑着,看向吴狄。“吴大师,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了。”说罢,一口黑血,猛地吐了出来。
“你的病......发作了?”吴狄大惊。强忍着腹部的剧痛,诸葛昭冷冷一笑。“这八阵......是玄功大成之后才能发动的......虽有白......鹿的加持,但负荷也太重了,不是吗?如果不发作......才......奇怪呢......”
“我说你为什么把我留下来呢。”吴狄笑了一下,一伸手,一张镇魂符稳稳地贴在了诸葛昭的身上。
镇魂符,即镇人之魂,被此符贴上者,一切生理、玄力运动均被封住,除非功力超强,否则必定生效。这也是诸葛昭发病时常用的镇压方法之一。“呵......剩下的,看你们了......”诸葛昭笑了一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摆脱了鲲的掌控之后,两个许逊之间的距离,也愈来愈近。终于,在即将到达的那一刻,司马奉与林梵同时发力,用全部的力量将手中的许逊猛地往上一送,然后,摔落了下去。
天空之中,许逊与许逊,终于对峙在了一起。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看着另一个自己的到来,许逊竟显得十分平静。
“是啊,我来了。”许逊道,“你呢?还没有玩够吗?”
“玩够了,甚至都有些腻烦了。”许逊道。“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弄清楚啊。”
“哦?”许逊侧过头问道。
“我应该是所谓的恶,对吧?”许逊道,“但不知为什么,有些时候,我竟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哈哈,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啊。”许逊笑道,“世界上是没有纯粹的善与恶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即使你我已经被切割。你的确继承了我全部的恶意,但你终究不可无视自己心中自然产生的悲天悯人、普及众生的‘善’的种子;我的确把心中全部的恶念都分裂给了你,但同样,我也并非没有过向你复仇,血洗玄妙观的‘恶’的打算。其实不管是不是进行了‘神裂’,你与我,都是完全一样的,不是吗?好了,现在都结束了,你也该回来了。”
“是这样吗?”听了许逊的话,许逊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但很快,他便大笑了起来。“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过了多久,如同笑得疲累了一般,许逊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么,请吧。”
“来吧,我。”许逊张开双臂。
“哈哈哈哈......”许逊又一次大笑了起来。“来吧,‘许逊’。”
在一阵光芒之中,许逊与许逊,最终,融合在一起。
七天后。
玄妙观用以阻止外人进入的法阵已经废弃,诸葛昭叩响了玄妙观的大门。“许前辈,身体可大好了?”
“叫什么前辈,继续叫师叔!”出乎诸葛昭意料的,回应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门开了,许逊——一个年轻的许逊走了出来。
“许......师叔?”诸葛昭愣住了,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许逊。
“是不是很奇怪啊?”许逊哈哈一笑,“没办法啊,谁叫我那个本体不长记性,非要再进行一次‘神裂’,又把我重新创造出来了啊。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的‘神裂’很成功。现在的我依旧是玄妙观的观主,至于那一位嘛——他昨天刚刚离开,似乎要重新隐居起来,温习一下荒废了二十年的道教知识。你呢,病好了没有?”
“多谢关心,已痊愈了。”诸葛昭笑道,“师叔,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已经决定和他们走了?”许逊平静地问道。
“当然,”诸葛昭傲然道,“我可不会输给他们!”
“有志气是好的,但千万不要狂妄自大啊。”笑着,许逊走出了观门,“我去送送你们。”
罗浮山脚下,数辆大车已准备就绪。车上的司马奉、欧阳成、上官约、苻婕、林梵以及车旁的葛洪、吴狄、刘一剑看到二人,都高兴地招了招手。
“怎么,梵师侄也要前去吗?”许逊看向葛洪。
“你的徒儿都出去开宗立派了,难道不许我的徒儿出去历练吗?”葛洪笑道。
“许道长的徒弟?”司马奉饶有兴趣地问道。
“许师弟的徒儿可是一位有出息的掌门呢,”葛洪笑道,“等以后,再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对了,吴、刘二位不随他们去吗?”许逊问道。
“我?我还有一气武馆呢,可不好出门啊。”吴狄笑道。
“我还要等一等。”刘一剑道,“等我的醒剑彻底成为神剑,我再回家一趟。”
“这样啊。”说着,许逊拍了拍诸葛昭的肩膀,“还不快去!”应了一声,诸葛昭轻盈地跳到车上,挑衅地看着司马奉。“先说明了,我可没有把你当做朋友,只不过是,要教训一个对手而已。”
“哈哈,悉听尊便。”司马奉微笑了一下,扬起马鞭,大车缓缓而动。
“再见了!”车上的众人挥着手。
“再见!”地上的众人也挥着手。
路上,一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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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遥远的晋宫内,皇帝——司马聃拿着一封书信,露出了焦虑的表情。门开了,司马聃、司马奉的师父——王导缓缓走进。“陛下,情报属实。
“是么?”司马聃扔掉信,站了起来。“那么,朕得亲自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