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很开阔,风缓慢的吹过来,让杜叶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解,月光比在房间里看到的更加明亮,他想找个位置坐一下,转过身子,却见到了熟悉的一个身影,他咦的一声,开口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看月亮。”张亚普微微一笑,她坦然坐在栏杆上,十分专注的望着那堆漆黑的大山,双脚腾空,朝大院里前后摇摆着。
“我睡不着,就想着跑上来看看。”
“那就来聊聊天吧。”张亚普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他坐过去,杜叶顺势坐在了张亚普的旁边,她的身上传来一阵轻微迷人的香气。虽然之前见过几次面,但是她的话一直很少,她不是冷漠,只是对于男性来说,更开放的女人会更让人愿意接近,但这也是她的特质吧,会得到某些人的青睐。
“大脑如果太亢奋的话,是不太容易入睡的。”张亚普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说话的速度和用词总是让人感觉恰到好处。
“可能是吧,我有总结过,就是如果在眼睛闭上的时候,大脑一直在想事情,睡意很快就会消失;如果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很容易就进入睡眠。”
“现在人的睡眠质量是越来越差了呢,感觉。”
“慢慢就开始熬夜了,虽然有时候很困,但就是睡不着。”
“可能是白天太过清闲了吧。”
“不一定,我有时候忙一整天,回去脑袋里都是工作的事,也会导致睡不着。”
“是的呢,所以要睡觉的时候,就不能想太多东西呢。”
“话是这样说啦。”杜叶也试着把脚伸出去,在不停摆动的时候,有一种飘在空中的错觉产生,“可我就是做不到啊。”
“哈哈,也是。”张亚普掩着嘴笑道:“人们并不缺乏答案,缺的是把答案运用好的能力。”
“可不是,我听歌啊,喝酒那些都试过,但是发现不太奏效。”
“王婷会选择用打游戏来度过这个难关。她有时候有个信念,赢一把或者输一把就下线,结果一打打了通宵。”
“啊!”杜叶有些惊讶,虽然也偶尔听说王婷是个游戏狂,但他是第一次知道利用打游戏用来治疗失眠的答案。“有效吗?”
“当然没用啊,第二天她的精神就很差。”
“哦哦,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好方法呢。”杜叶忍不住调侃道,他接着问道:“你跟王婷是同学吗?”
“小时候是同学,我们住得近,经常在一起,你不知道,王婷顽皮得很呢。”
“怎么个顽皮法。”杜叶迫不及待的问道。
“例如,她会在两边耳朵上打上十几个耳洞。”
杜叶长大了嘴巴,没有说话。
“大冬天的时候,她也会穿丝袜、超短裙,上衣就披一件薄薄的外套。”
“那她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呢!”
“我们都称她为‘扭八女士’。”
“挺让人意外的。”
“我不说出来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吧。”
“难以想象,感觉她是活泼了点,但这有点夸张了。”
“她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觉得好玩,父母经常不在家,姐姐也早早的就嫁了,按她的话说,生活倒是无忧无虑,却也少了很多关注的目光。”
“那她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没见她说过,应该是没有的。”张亚普用手托着腮,思考着说道:“不过她的性格跟男的差不多,经常跟男性打成一片。”
“那她应该是经常欺负小男生的那种对吧。”
“小时候是啦,但在长大后就很少有这种情景出现了,女性总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是啊,现在社会虽然比起以前开放了很多,但是两性的关系一直没有平衡过来。”
“一旦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人们总是把目光转移到女性身上,被指责的往往是弱势的一方,这很难让人接受。”张亚普愤愤的说道。
“是有点不太对劲,一旦有女性受了伤害的新闻出现,后面就会出现一大堆教育女性如何自保的文章,各种“女性安全守则”都要来上一遍。却鲜少有人去把炮火对准犯罪者,大家似乎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女性就应该安分守己,但有错的不应该是犯罪者吗?安慰女性要注意安全,却没人去教育男性不要去侵犯女性,对女性的尊重程度,是未来社会美好环境必不可少的一个因素。”杜叶在不知不觉中,声音大了起来,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完了。
“我感觉好像你是被害者一样。”张亚普笑着说,她意识到气氛有些严肃,想缓和一下。
刚才说话太冒失,杜叶只好不时干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抱歉,有些言重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张亚普点点头,“这个时代需要声音啊,一种不一样的声音。”
“你也失眠吗?”
“很少。”张亚普停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才接着慢慢说道:“失眠就像是一个无人认领的梦,一段漫无目的的旅程,好像走到终点时睡意就会来临,但黎明也在不远处了。”
“听不太懂。”
“哈哈,瞎编的。”
“编也需要有点语言组织能力才行的。”
“你喜欢她吧?”张亚普突然这么问道,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啊,没有没有。”杜叶脸唰的一下红了,他极力争辩道,好在灰暗的光线让他的尴尬减轻了很多。
“我猜是这样。”张亚普点点头,“喜欢她很正常啊,我也喜欢。”
“啊啊。”杜叶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找个机会跟她说哦。”张亚普带着调皮的语气说道,很难听出她是为了看热闹,还是真心的想如此,她接着说:“勇敢一点,你也很好的,特别是眼睛,很漂亮。”
越是被夸奖,他就越感到不自在,犹豫不决是他的毛病所在,杜叶咽了口水,“我觉得自己很平凡。”
“你是怕被拒绝吗?”
“倒不是...”杜叶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凝视着张亚普的脸庞,就像淘气的孩子一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恶作剧似的。
“你要试着踏出去那一步,其实人本身都是不完美的,都是有缺陷的。”
“你是说,一旦期望值越高,就越难在得到之后,在内心取得平衡?”
“两个人离得近了,实际并不是你以为的样子,每个人都会在心中赋予爱人光环,可能这个光环在两人一碰撞的时候就会瞬间化为乌有,你看到了他毛孔和皮肤下的血管,看到了他言行举止的恼人之处,看到了他不完美的性格,看到了他令你不快的习惯。这些都会使你的理想世界崩塌。”
“距离产生美。”
“很多爱情开始于距离产生的美感,结束于相处后的瑕疵。”
杜叶仰头望向遥远的星空,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伤感,四周非常安静,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辨。人究竟要保持什么距离才是恰当的呢,才不容易被拆穿,他说了出来。
“这些也许真的很难把握一个尺度,你是怕一旦失败了,就再也没办法退回到朋友关系?”
“也是有人可以,不是吗?”
“不可能!”张亚普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不过她接着又说了一句:“当然也是有例外啦,不过在有道德标准的人眼里,如果跟遥远的另一半还有关系的话,对现任的情人或配偶都太失礼了。”
“两者的关系会越来越疏远,慢慢往陌生人的身份转变中。”
“这就是很多人纠结于此的原因之一。”
杜叶也许理解了张亚普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指望在这么一段时间内就能了解到她,如果花一个小时就能了解,我正想那是一种侮辱,对吧?”
杜叶再次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睡觉吧,晚安。”张亚普快速的转了个身,抛下一句话就走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晚安,杜叶朝着黑暗的空间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