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瑾年愕然,他不由钳住程子诺的肩膀,黑眸深邃,“子诺,你在说什么?”
程子诺凝视杜瑾年,不苟言笑,重复道,“杜瑾年,我们离婚吧。”
杜瑾年的心阵阵抽痛,他本想说什么,考虑到这是在公司门外,他拉起程子诺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到了程子诺的住处,杜瑾年凝视程子诺,满脸不解,“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程子诺唇边划过一抹浓郁的苦涩,她沉声开口,“我已经试过太多次,我想要记起我们的过往,找回我们的感情,可是,我的脑海里至今仍是一片空白。我不想再让你每天变着方式讨好我,我们都太累了。”
杜瑾年目色一震。
短暂的沉默后,他握紧程子诺的手,言语真诚,“子诺,如果你想不起过去,那就不要再想了,好么?就像你说过的,活在当下,珍惜当下。我讨好你是我心甘情愿,我没有觉得累。”
“杜瑾年,你不明白的。你是我的老公,小俊是我的儿子,在你们的心里,我是你们最爱的人,我也依然是那个最爱你们的程子诺。所以,你们对我的爱没有减少丝毫。可事实是,我已经不是过去的程子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每当我面对你们对我的爱,我只有不知所措和愧疚。”
程子诺的眼泪滑落下来,心犹如在滴血。
归根结底,她要找回的不是记忆,而是她对他们的爱。可这份爱她好像找不回来了。
她的世界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填补的一个缺口。
杜瑾年双手捧起程子诺湿凉的脸,让程子诺看着他的眼睛,“子诺,我和小俊爱你都是理所应当,你不应该愧疚,你不欠我们任何。你想不起我们一家人的过往那就不要想,感情方面是慢慢培养的,给自己一点点时间,好么?”
程子诺冷笑一声,无限凄凉。
此时此刻,她的心态是丧的,“这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吗?我已经醒过来快一年了,我什么都没记起,包括感情。杜瑾年,你非要我把话说到骨子里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喜欢上你。”
她不喜欢他。
她曾爱了十多年的老公,事到如今,由于她的失忆,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这才是对她最讽刺也最残忍的事。
杜瑾年愕然。
他的手缓缓落下,脑袋里嗡嗡作响。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的妻子要跟他离婚,原因不是因为想不起他,而是因为她不爱他。
不爱了。
是啊,一段婚姻里没有了爱那还在一起做什么?
维系亲情?
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的妻子都找不回遗忘的情感,又哪来的亲情?
保持体面?
有必要吗?
他们本身都是体面且不违心的人,何必拿徒有其表的婚姻外壳去装饰?
良久,杜瑾年才找回自己的声线,“那小俊呢?你考虑过孩子么?”
程子诺倒吸一口凉气,低沉出声,“我说过,我是小俊的妈妈,我会对他尽我身为母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不管离婚后小俊跟谁,我都不会不管小俊。看得出,小俊很懂事,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成熟太多。”
一片静默。
程子诺说了她该说的,不管杜瑾年答应不答应,她的立场不会变。
“杜瑾年,也许我的失忆正好代表着我们十多年感情的终结。缘尽了,也就该散了。”
说出这句话后,程子诺的心很痛。
这段婚姻,她和杜瑾年都尽力了,没有谁对不起谁。
失之交臂不过是你我输了一回,大不了换人再战。
真的如此么?
程子诺不知道。
她在等杜瑾年的回应。
“子诺,”杜瑾年终于说话,“给我们彼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是不爱我,那我就答应跟你离婚。”
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错过程子诺。
哪怕程子诺已不再爱他,他还是爱着程子诺。
程子诺紧锁住杜瑾年的双眸,陷入犹豫。
杜瑾年握住程子诺的手,目露恳求,“子诺,就当是我求你,最后一次求你。”
“好,我答应你。三个月。”程子诺终是点头。
送走了杜瑾年,程子诺望着茫茫夜色,心似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程子诺睡眼惺忪地醒来。
忽然,门铃响。
程子诺起床去开门,看到监控里的来人,她不禁困惑,“请问,你是谁?”
门外的秦夏至顿时目色一震,“小姨,我是你外甥女秦夏至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秦夏至前几天刚从外地演出回来,她早上听杜瑾年说程子诺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有心事便没来得及问细节就立刻赶了过来看望程子诺。
程子诺一头雾水地给杜瑾年打电话确认,得到杜瑾年的回应,她才开了门。
“秦夏至,你吃早餐没?没吃的话,等我做好,我们一起吃。”
“小姨,为什么你跟我说话的口吻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有你刚刚问我是谁,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一样。”
秦夏至觉察出了不对劲。
程子诺轻叹了口气,如实告诉秦夏至,“不瞒你说,我昏迷了太久,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秦夏至怔住。
“小姨,那我小姨夫和小俊,你是不是也?”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
程子诺明白秦夏至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秦夏至胸口一阵闷痛,眸中酸热在弥漫。
她在外地演出好几个月,回来后先去看了一趟母亲。听说程子诺醒了过来,她欣喜万分,快马加鞭地过来探望,谁料,程子诺什么都不记得。
“小姨,医生没开一些有助于你恢复记忆的药吗?”
秦夏至说着,豆大的泪珠簌簌往下落。
真是世事无常。
她心疼程子诺,也心疼杜瑾年和小俊。
程子诺摇头,脸上布满遗憾,“我做过很多次检查,医生都说没问题。你小姨夫他们也帮我寻找记忆,尝试过很多方法。可惜,都没用。”
秦夏至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两手间,哭出了声。
她今天来还有别的目的,程子诺既已变成这样,她还要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