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接近百岁，若不是阴极相助，在五十年前，你的魂魄就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发生缺损，又如何能说话？”
顾墨宸的目光扫视出去，目光过处，所有的鬼面魈都向后一缩。
老鬼面魈脸色一变：“这是我该得的！”
鬼面魈听得这句话，都齐刷刷看着老鬼面魈，几乎每只鬼面魈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不是听不懂人话的物种，自然明白顾墨宸所指何意。
这老鬼面魈身上有个物件，能让他口吐人言，活过百岁，在场的鬼面魈又有哪一只不想如此呢。
见众魈神色不对，老鬼面魈强压住心中的惊惶：“呵呵，既然已经让老朽得到这阴极，它已经和老朽的身体发生融合，你再不愿意，也无任何办法！”
顾墨宸叹了一口气，他目露无奈，只不过一瞬间，扬起手去，轻轻一甩，老鬼面魈就隔空狠狠撞在石壁上，登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老鬼面魈面白如纸，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嘴里被鲜血溢满，有话也说不清楚。
顾墨宸冷冷道：“我何必剥离你们，将你这堆碎骨炼制出来，再用也是一样。”
众魈惊讶于顾墨宸的战力，他们瑟缩在一起，不敢动弹。
冯剥皮和施两千也被让出来，苏念赶紧跑过去。
这才看到，施两千的脸色已经乌紫，鼻孔处有两滴血珠，冯剥皮眼神飘渺不定，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他根本看不到苏念，任由苏念在他眼前划着手掌，眼睛却纹丝未动。
“冯剥皮！施两千！你们怎么样了！”苏念越看越急，回首求着顾墨宸，却只看到顾墨宸眼睛中含着万丈寒冰，尽管这对象不是自己，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施两千此刻却有了动作，他痛苦地卡住自己的脖子：“小姑娘，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只怕今日就要死在此处了。冯剥皮他倒还好些，你要把他带出去啊！”
“施……你到底怎么了！”苏念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就涌出来。
“若是你能见到我弟弟，告诉他一声，哥哥很想他……”施两千完好的那只眼睛，瞳孔骤然放大，眼睛里的火焰，摇晃着，摇晃着，就熄灭了，幽黑的瞳仁，终究光泽散淡。
另一只眼睛上被倾轧过的皮肉，彻底变成铁锈色，丧失了一切生机。
“施两千？施两千！”苏念想摇一摇施两千的肩膀，可她又是那样的害怕，生怕自己一动，施两千便再也活不回来了。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情，他们毕竟曾一起经历过短暂的冒险，顾墨宸皱了皱眉头，他对苏念的感觉感同身受，便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冯剥皮断断续续道：“小姑娘，莫要……难为他了，他活在这世上已经够苦了。”
老鬼面魈顷刻间丧失了战斗力，众魈六神无主，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在顾墨宸的眼睛中，他们连一粒能入目的尘埃都算不上，顾墨宸的脚步声不大，却清晰地灌入在场每一个人心中，魈群躲避着，尽量避免同顾墨宸对视。
老鬼面魈口中的血液终于吐干净了，他寻了个柱子依靠着，露出挂着鲜血的牙齿：“呵呵呵，你到底是什么人？岂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你不是个人，你是……”
众魈抻着脖子，等老鬼面魈点出顾墨宸的身份，可老鬼面魈却闭上嘴巴，缄口不言。
顾墨宸很满意他的表现，走至苏念身前道：“念念，起来吧，我们把你的朋友带出去。”
苏念抬起头，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顾墨宸把她不敢说的话，皆都点出来，朋友，果真是个奢侈的词汇，可现在在苏念心中，施两千和冯剥皮就是她的朋友。
冯剥皮抬起沾满血污的手，他有气无力：“我不知您是何方大能，但施老二是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想求您，给他找个好地方安葬了，我们天罚之人不求福荫后人，但求个身后安稳，也就罢了。”
苏念听这话里含着不祥之意，心头愈加不定：“冯剥皮，等咱们出去，你自己给他选，你看好不好？”
冯剥皮笑了一下，又有血液呕了出来，他撩起耳后的长发，人皮缝合处已经大面积腐烂了，连接处只有数道银色的细线，深深嵌入里头的血肉。
冯剥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苏念又岂会不懂，可她狠狠骂道：“你剥了这么多人皮，你们伏天教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为了活下去！你凭什么就这么放弃！凭什么！”
顾墨宸的神色虽凝重，却也任由着苏念发泄心中的情绪，她疯狂地骂着，却在最后泣不成声。
“小姑娘，你过来，我有话说……”冯剥皮勾起一根手指，苏念凑了过去，附耳在侧。
顾墨宸自然不屑于听这悄悄话，他背转过身，只听苏念惊声尖叫，冯剥皮已经在苏念胳膊上沿着血管划出一道小口。
他口中鲜血直流，呵呵笑道：“我已经控制不了人皮了，本来早该杀了你，真是失策失策！”
最后的音节未落，顾墨宸的手已经扼住冯剥皮的脖子，微一使劲，只听到清脆的断裂声。
冯剥皮头一歪，含着一种满足的微笑，结束了生命。
苏念捂住自己的胳膊，刚才冯剥皮的话，分明是引着顾墨宸动手来杀，冯剥皮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
“念念，你怎么了？”顾墨宸回过头来，手指横在苏念的伤口之上，慢慢抹过去，皮肤上的触感很是清凉舒适，伤口两侧掀起的肉皮，像两只小蚂蚁似的，飞快交错，很快变成匀净的皮肤。
想要弃婴塔，来抵挡天罚延长寿命的人，终究没有一个活得下去。
苏念不知这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种放弃，如此惨淡收场，她看着整个石室中瑟瑟发抖的众魈，想起一件事，冲到老鬼面魈面前道：“把王国伟的魂魄还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