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黄三太爷又回过味儿来，跳脚大骂道：“谁说老子是凭借老胡才赢了的！谁说的！当年老夫在长白山头，用通天法术，将灰家的烧成一片白地，关老胡什么事！”
黄三太爷显然很在乎这一战的荣誉，绝不许别人胡说一句。
苏念不想让气氛如此僵硬，插话道：“这么说来，胡黄是一派，而白灰又是一派，柳家的人呢？”苏念话音刚落，气氛就突然跌入冰点，顾墨宸摇了摇手指，示意苏念不要说话。
黄三太爷不冷不淡道：“小丫头嘴上没数儿，别以为找了个鬼王男朋友，他就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顾墨宸五指一拢，手里就多了一盏茶：“呵，自是你们四家对不起柳家，怎么这几年，还变成禁忌了不成。”
苏念听得云山雾罩，她完全不知黄三太爷和顾墨宸之间这哑谜，究竟是什么意思，黄三太爷手高高地抬起来，眼见就是要砸到桌子上，可他却还是慢慢将手放下来道：“不和你生气，砸坏了我的好桌子！”
“你们能别打哑谜了么？”苏念气冲冲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念念。”顾墨宸一叫，苏念那点勇气就流泻得一干二净：“这牵扯到五家野仙的恩怨，黄三你就别卖关子了，灰家的人，是不是已经来了？”
黄三太爷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他别过头去，狠狠叹了一口气：“本来云来观这两年的香火就不旺，我黄家治下的出马仙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只怕我黄家要成为最衰弱的一支了……”
“所以你和胡三搞了个联姻，把你最喜欢的小女儿嫁过去了？”顾墨宸的话，如蜻蜓点水，看似不经意，倒能锥到黄三太爷的心里面。
苏念想起那蛛丝密布的牌位，里面只怕就有顾墨宸所说得黄家的小女儿，看这香火的衰败程度，这联姻的作用效果实在不大。
黄三太爷脸拉得老长，脸色蜡黄：“可怜我那丫头，可是人家胡家的香火旺盛，我也只能靠着我的小丫头从中分一杯羹了。现如今，我平时便看着胡三的脸色行事，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满腹的牢骚倾吐出来，苏念都有点同情这个既好色，又色厉内荏的老人家了。
顾墨宸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他手指在桌上叩了一叩：“胡三现在基本只在东北出没吧，他多久没回这云来观了？”
黄三太爷掐着手指：“没有七十年也有八十年了，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到老了，还没个安生。”
这负能量还真是槽点满满，苏念至今不知道个中内情，她的目光在顾墨宸和黄三太爷间转来转去，没个定性。
“若真是灰家的人又回来搞鬼，我现在可没有一点胜算，听说现在灰家在南方如日中天，多少贡养多少香火，流水一样。”
黄三太爷比划了自己的肋骨一下，长胡子下面那衣服都是接连数个补丁，别的不说，他过得不怎么好，就连苏念都看得出来。
“听您这么一说，我总觉得，灰家的人未必只出现在一个人的梦里。”苏念前后思量再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灰家人想出来占领市场啊。”
顾墨宸点头的幅度很小：“人间界，很多学道术的人，知道如何用五鬼运财，但很少知道，用灰家的老鼠运财，那才是大富大贵之象，只不过这种大富大贵，是掏空子孙后代的财富得来的，委实算不上什么好法子。”
“嘿嘿，说得不错。灰家那些个手段，其实都是涸泽而渔，和我们黄家延绵不绝休养生息的手段，那肯定不能比。”黄三太爷一脸骄傲，更或许有一点傲娇。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苏念举起手来，她不似顾墨宸有那样的身份，只得在中堂站着：“我遇见的那个事主，真的不像是主动招惹灰家的人。”
黄三太爷“切”了一声，撮了撮牙花子：“他当然不会主动招惹，只是小丫头只知道这么一个个例。”他将茶杯盖一丢，笃地落到茶杯上：“你可还记得咱们上次为何见面？”
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苏念更不可能知道是何事，她一脸好奇地看着顾墨宸。
忽有两只仙鹤落在桌子上，翘着一只腿，形成一幅奇妙之景，苏念一时看呆，黄三太爷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呵呵，竟然是有阴阳眼的小丫头，不得不说，你找得这个小女朋友，还真是有点意思。”
顾墨宸的眸光一凝，凌厉的目光一闪：“风大，容易闪了舌头。”
黄三太爷身体一缩，看得出来，他有些打怵眼前的鬼王，可乌黑的指甲，直接剖开仙鹤的身体，仙鹤瞬间化为一团烟雾。
“老头子今天心情好，就带你去那个时候看看，如何？”黄三太爷挑了一根胡须，放在嘴边吹了吹。
去那个时候看看？苏念不解其意，这句话的对象明显是自己，她只好用眼神向顾墨宸求助，顾墨宸却勾起莫名其妙的笑意，带着一点点温存：“念念，无妨，就当是回去玩玩。”
如此轻描淡写，苏念就更紧张了，“我会陪你一起去看。”顾墨宸如此一说，苏念的心马上熨帖下来。
黄三太爷摸着自己的左脸：“你们在我一个老头子面前打情骂俏作甚，也不嫌牙碜，弄得我半张脸都要麻了。”
他左手握成拳状，右手化拳为掌，左右双手，划出两道半弧，组成一个圆圈，又有两只鹤在圆圈中间，作祥瑞之舞，仙气纵横，可却透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黄三太爷竟然作出娇羞的表情：“小姑娘，甭闻了，先进去再说吧。”他揪起苏念的肩膀，一把将她丢入圆圈之中，苏念只看到顾墨宸温柔的目光，她的整个身体，便坠入仙气当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墨宸负手而立：“难道当年的事又生异变？”
黄三太爷佝偻着身体，立在圆圈前：“若不是胡家的小子，去闹事，我们又怎么会和灰家闹得如此僵硬。何况……”他捻着胡子：“我收集了这么久得情报，总觉得你想找得那样东西，还停留在当年，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