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点道理……”司君尧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不好！有小鬼的气味儿！”
还没等苏念反应过来，司君尧就像是一团白色的影子，闪身窜出了房门，苏念也来不及考虑许多，拉开房间的门就冲了出去，二楼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尽头的大窗不知被何人打开，呼呼的往楼里面灌风。
苏念分明记得，林姣带自己走进来的时候，这个窗户是关好的。
司君尧的脚步在走廊上停下来了，他来来回回，小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而苏念左侧的衣襟似乎也有了一些滴落的潮气，席卷着她的手腕，半边身体都被阴气沾染得冰凉一片，苏念正色道：“在左边么？”
左边是一扇红木的门，看起来极为结实，林姣他们的房间都在苏念来得那一侧，只有这个房间。
“八九不离十，就是这间了……”司君尧神色很是凝重：“苏念，下面那个千手千眼的菩萨念力实在太高，我在外面有些不舒服，先回镯子里趟一会儿，那只小鬼已经走了，里面没问题，但是你叫上你的同学一起进去……”
司君尧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才迷迷糊糊钻回了镯子里。
许是刚才脚步声太大，吱呀一下，方朗那间客房的门被打开，方朗揉着眼睛，赤着上身探出门来：“苏念？发生什么事了？你在这儿站着？”
过了三秒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赤着上身的，脸上涌了一小片绯云：“你等等哈，我穿个衣服。”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林姣也从房间里出来，她按亮了走廊上的灯：“念念，怎么啦？”
苏念刚刚被阴气浸透的身体终于有所松动，只是整条胳膊还是冰凉的，她勉强的笑了笑：“姣姣，这个房间是什么房间？”
“啊？”林姣鼻子皱了皱：“这是我爸的房间啊，你不会是听到什么了吧？”
她的表情有些暧昧不明，苏念一时体会不到个中意思，只得道：“我刚刚好像听到这个房间里有声音。”
“这个……”林姣脸上的肉抽了抽：“我爸他不是有个新女朋友嘛……你懂得……”
“懂什么？”方朗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好听到林姣这一句，就更加迷茫了：“你们在说什么？”
可是苏念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她知道，不是林姣说得那种情况，很有可能是更严重的情况，可她在这样的氛围里，又如何解释。
“林叔叔的房间出问题了？”方朗惊疑地瞧着红木大门。
苏念忙道：“不是的，不是那种声音，我听着好像是有奇怪的响动，咱们开门看看吧，万一有什么小偷来偷东西呢？林叔叔应该有很多蛮重要的商业机密之类的吧？”
林姣的神色格外尴尬，她小声嘟囔着：“还以为我爸老树开花了，哎……你们等等，我去找个钥匙，估计我爸还没回来。”她踩着拖鞋匆匆跑下楼，不一会儿就跑上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出人意料的，这房间的门并没有锁，林姣侧身将门把手一旋，轻轻把门推开。
可是苏念看到得，是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得场景，在宽大的房间里，有个男人张大着嘴巴，斜靠在办公桌前的椅子背上，有一只蟑螂从他长大的嘴巴里爬出来，看那身体僵硬的情况，已然死去多时了。
“爸爸！”林姣疯狂地扑了上去，苏念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里天旋地转。她看着林姣的动作，缓慢而痛苦，而她自己呢，唯有一步步的后退。
如果他们没有去查什么黄鹏，没有去浪费那么多的时间，结果会不会有一点点不一样。可是一切都只是虚假的猜想，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完全不可挽回。
只听身后一声剧烈的撞击，方朗的拳头狠狠捣在木门上。林姣的哭喊，周围的一切声音，在苏念的耳朵里一阵阵的放大，冲击着她的耳膜，掠夺着她仅存的感官。
画面一点点抽长模糊，她甚至看到楼下唐卡上的菩萨狞笑着，向她伸出曲如鹰爪的五指，要扼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
“不要！”苏念大叫一声，一切尘埃落定，根本没有什么唐卡菩萨，她只听到林姣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寂静的夜色里无比凄厉痛苦，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
苏念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她不想用那么苍白的话语玷污林姣的心绪，脑袋里一团乱麻。就连方朗都颓然地坐在门口，大家的生命力仿佛一下子都被抽走了似的，只剩死亡的冰冷。
苏念看不到这位林叔叔的魂魄，这里干净极了，连一个鬼魂都没有。只有空气中丝丝缕缕漂浮的阴气，也因为林姣的绝望而被喝散，不知道是何人报的警。
警察来的时候，林姣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她的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下来，可是整个人都枯槁成了一副人皮。
谁都无法安慰林姣的悲伤，就连苏念都不能，警察也不想多做理中客，他们也只是道了一句节哀顺变。只有苏念，还算得上活着，还能感知到外界事物的变化，亦或是，她已经看过太多死亡，神经从里到外的麻木。
似乎是天快亮了的时分，方朗的爸爸也来了。苏念在埠前村见过，方爸爸端端正正的国字脸，每一个表情都透露着肃穆和谨慎，他也没有责怪林姣为何不同他打招呼，而是站在后面，目光冷冷扫视着现场。
他是警察，有着自己的引以为傲的专业，苏念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凝注在林姣父亲的手上。
林姣父亲的手，悬停在电脑键盘上，似乎在死之前，他还在看着电脑上的什么东西，脊骨后面的血洞，血已经几乎凝固，只有拖曳到椅子下面的血色的痕迹，浸透了地毯。苏念浑身一震。
她突然想到，就在他们去黄鹏家的时候，在楼下还动用了林爸爸的权力，那个时候，林爸爸是活着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