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尧的头痛如针扎，他的身体，仿佛坠入无边地狱之中，就好似最一开始失去一切的感觉，无边无际的深渊，那个过去已经失去的女孩，究竟叫什么名字？
还有那一幕幕断壁残垣，又有什么渊源，他想不起，全然都想不起。他只记得，自己化为一只孤魂野鬼，在街头上不住地游荡着。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的，只有游荡。夜街上过往的行人没有一个看到他的，可是他却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着了一身黑色的袍子，撑着一把十二骨的竹伞，静静站在稍远点的地方，看着他的魂魄，只听那人隔着熙熙攘攘的行人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那人的眼睛如同天上坠落的星辰，剑眉入鬓，唇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仿佛在嘲讽着他，亦在嘲讽着自己。
司君尧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司君尧，但是他的名字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口中，还有一丝香甜的余味。
他已经是个鬼了，口中的余味已经品不出来了，可是他竟然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他甚至觉得，男人这话正是冲着他说得。
那男人手中的骨伞极其稳妥，纹丝不动：“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男人又说了一遍，司君尧这次可以确信，这话是冲着自己说得。
“你是什么人？”司君尧往后缩了一步：“为什么要找上我？”
男人轻轻笑了笑：“不是我找你，而是有个人找到了我。”
他伸出手来，雨水落到他的手心：“南唐最后一点火已经熄灭了，你还要待在这里么？”
“对！对！我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的名字，李歌，这是父亲宠爱他，一向愿意在私下里叫他的名字。他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名字，可是这般狂喜，皆化为冰凉的雨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他看着雨丝毫无阻碍的穿手而过，李歌绝望地跪倒在地：“可是我已经死了！死了！”
“不对！我要复国！复国！”李歌感觉无数的想法涌入脑袋里，可是他一个都把握不住。
“那不过是你的一场梦罢了。”男人轻轻言道：“天命不可违。”
天命，那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帝王欺瞒百姓的把戏罢了，这样的事情，李歌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父亲的这种思想，赵匡胤黄袍加身，何来的什么天命所归！
那男人的嘲风之意更甚：“你想逆天改命？”
他的声音在雨幕中有种别样的诱惑力，李歌看着男人眼中的戾气，他突然有些莫名的害怕。那是种杀戮的气息，所有人的人命，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你要干什么！”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断魂重塑。”男人的杀戮之气渐渐收敛起来：“只不过要经受的痛苦，这世上无人可以忍受，你可愿意？”
断魂重塑，逆天改命，这样的词句听起来已经彻底将李歌的心攉取了，他终于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雨翻翻密密的落，苏念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身下的床倒很柔软，迷迷蒙蒙中，床前站了两条人影，只是太过模糊，完全看不清楚，她只好动动手指，揉了揉眼睛。
“她醒了！”一个野泼泼的女声，苏念一听便是林姣的声音，可是她还是撑不起眼皮。
浑身无力的感觉让苏念委实不舒服，可是她的眼睛，却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状况。她疯狂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一点清晰的感觉都没有，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就连正常人都看得很模糊。
她一向眼睛很好，现在却是这样的感觉，苏念不停地晃着手腕上的镯子，全无反应，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司君尧的影子都看不到。
“念念！念念？你怎么了？”林姣俯身瞧着在床上挣扎不止的苏念：“你怎么老是眯着眼啊？眼睛不舒服么？都怪我，沉浸在我爸爸的事情里，还让你一个人操心案情，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林姣的话越说越急，可苏念却不想做任何回应，她只是木木的躺着，一身血液都冰凉下来：“姣姣，过去的十几年，让你很痛苦吧？”
“什么？”林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念念，你在说什么？我看你是低血糖晕糊涂了，医生怎么还不过来。”
床边的另一条人影晃动了下，苏念瞧着大略的身形，应该是方朗，只听他道：“我还是再去催一催医生吧……”
“不用了，方朗……”苏念用全身的力气，使自己的话听来不那么虚弱：“所有的答案，我们今天就在这个房间里全部解决，不然到了明天，可能又要死人了。”
“苏念，你这是……”方朗的话语间有些闪烁，苏念突然很同情他，他要面对要承担的，可比自己多得多。
“姣姣，我一直觉得你是天之骄女，什么事都做得很完美，什么事你都有自己的主张，除了在别人看来那一点点小脾气，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女孩子比你更完美了。”
苏念感觉自己的喉咙里烈火在烧灼着：“甚至就连你想杀人，也要把一切策划得非常完美才会动手。你甚至不惜为了杀人忍受饲养小鬼的反噬！”
“啊？”林姣一脸茫然，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念念，怎么你说得我完全都听不明白了，方朗，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我，我也有些听不明白……”方朗的手又攒紧了些许，他不是不记得苏念说给他听得话，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凭据。
“姣姣，你妈妈在哪里？”苏念的唇角牵起悲凉的笑意，她只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个冰窟之中，无限的陷落进去。
“不仅你从来没有提过你妈妈的事情，就连你们家，你们称之为家的地方，连你妈妈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曾经在你家里生活过，怎么会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是新买的房子，新做的装修，没有她居住过的痕迹，但是她在你们心底的痕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