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了一千遍一万遍苏建国不在这里，那些工人们看老弱妇孺好说话，一直不肯离开，奶奶怕影响苏念，往往拿出一部分钱来安抚那些工人。
那个时候，苏念是断不舍得吃一支棉花糖的，她总喜欢站在棉花糖摊子的后头，看着摊主一点点卷糖丝，最终卷出一朵洁白的小云彩来，那种成就感，也传递到苏念身上去。
“棉花糖？”顾墨宸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好由苏念牵着手，窜进某条街边的胡同。
“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小学啊……如果有小学的话，应该能找到卖棉花糖的人……”苏念牵着顾墨宸穿过胡同，多番打听，这附近，还真有一座小学。
他们两个几番辗转来到小学门口，分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门口却寂静得没有一个人，除了各式各样的汽车，就再也没有了别的。
苏念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她怎么会忘记了，一个时代过去了就过去了，即便还留有怀旧的残影，也只会和现在格格不入。
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多愁善感，只是挠了挠脑袋，有些歉意：“老顾，我们好像迷路了。”
其实迷路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苏念看着林立的高楼大厦，她有种感觉，所有的人都迷失在这里，无法自拔。
“念念，你不要难过。”顾墨宸在苏念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苏念吐吐舌头：“我才没难过呢……”
顾墨宸的话一向不多，可他却能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情绪低落：“咱们打车回去吧！说到这个……老顾，你之前那辆车呢？”
一辆拉风超跑开出二十迈的速度，苏念可是记忆犹新。
可是自从那次之后，顾墨宸但凡和她一起出门，基本是公交车或者地铁，从没有开过车。顾墨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说道：“驾照被吊销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念差点笑弯了腰，她貌似安慰得拍了拍顾墨宸的肩膀：“没事儿，好好学习上路知识，还是能拿回来的。”
苏念踮起脚来，勾着顾墨宸的脖子：“咱们现在还是快回去，澄叔说中午要做大餐哦！”
“好。”顾墨宸由着苏念抱着自己，可他一点都不讨厌，他甚至喜欢极了苏念靠自己如此之近。
因着下雪，街上无人，在顾墨宸低头配合下，苏念美滋滋地亲了顾墨宸一口，才肯放开。
回到孟宅的时候，孟桂小大人似的在前厅看着报纸，涂山坠玉不在，她仿佛是在这里等着苏念一般。
见苏念回来，才抬起眼眸道：“苏念，你今天上午问我孟家祠堂的事情，你昨晚上到底接到了什么电话？”
苏念吐了吐舌头，这很可能是涂山坠玉并不想让孟桂知道得事情，她上午说出来，全凭一时冲动，此刻孟桂又问，她一时没有了主意。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我又不怕面对这些事情。”孟桂将报纸放到一边，她的眼神安静平和，并不是假的。
“其实……我知道的，也都差不多已经和你说了，就是一个小女孩在不停地哭，然后说自己在孟家祠堂，叫我去陪她。”
苏念一五一十说出来，孟桂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你答应她了？”
“啊？我答应去找她。”苏念单看孟桂这副表情，便知自己仿佛是闯下什么大祸一般。
“这样出来作妖的魂魄，你若答应了她，做不到她便要来找你了！”孟桂气鼓鼓道：“竟敢打着我孟家的名头出来，勾人魂魄，我今晚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未必能如愿了。”顾墨宸不冷不淡。
“大人……”孟桂话音未落，就听一声脆响。
“澄叔！”孟桂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厨房，却看见满地的鱼眼睛，血淋淋的，四处滚落。
澄叔跌坐在地上，他勉强笑了笑：“家主，没事……是我不小心……”
可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他一向叫孟桂为小姐，不太使用家主这样的字眼。
孟桂上前扶起他道：“澄叔，用这么多鱼眼睛是要做什么菜吗？”
她如此一说，澄叔脸上的表情反而松了松：“小姐，人家说受了伤吃鱼眼睛不好，我想做鱼，才把鱼眼睛挑出来。”
“这样啊……”孟桂哪里会在饮食上用心，她在澄叔面前反而亲昵些：“澄叔，你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这么小心。”
“要做什么鱼，才需要挑出这么多鱼眼睛？”涂山坠玉站在厨房门口，他不知是何时来得，表情却格外严肃。
澄叔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似乎更难以控制，他手颤颤的，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来，涂山坠玉所问的，正是最为关键的点。
即便是做炸鱼，也完全不需要挑出如此之多的鱼眼睛。
“澄叔，我不是想难为你，孟桂，你既然想看的话，那就去看吧。”涂山坠玉对孟桂说话从未有过这样的冷漠和不客气：“只是你看到了，不要后悔。”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孟桂一人不明所以。
这难道和自己晚上接到的诡异电话有关？苏念暗暗想着，澄叔却咧了咧自己的嘴，左右两个唇角很不对称，整个左脸如同麻木了一般。
“不好！澄叔好像中风了！”苏念一把扶住澄叔的身体：“快叫救护车！”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孟桂慌了神色，她机械地跑到客厅，还没等拿起电话，就瞧见涂山坠玉已经拿着电话在报地址了。
即便是有些莫名的误会，涂山坠玉依旧没有离开此地，他放下电话，对孟桂道：“抱歉，刚才我有些情绪……”
“涂山……”孟桂想问问刚才那番话究竟什么意思，可现在澄叔中风，问这些显然很不合时宜。
救护车来得不慢，孟桂急急上车陪护，却被涂山坠玉阻止了，他用无比严肃的声音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们身边半步。”
我们自然包含了苏念和顾墨宸，孟桂越发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好暂且坐下，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