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心神一滞，这种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那种头昏昏沉沉，却能看到许多根本不想看到的东西的状态。
苏念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耳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一条蛇，沿着她的脊背滑过去，那样油腻而惹人厌烦。
“苏念，你怎么了？”倒是孟桂先发现了苏念的不对劲，她轻轻拍下，直到苏念的背僵直一下，回过头来勉强笑道：“没事，我没事。”
谁都能看到她的勉强，孟桂略微沉吟片刻道：“我手里还有许多的香烛冥纸，那些鬼差最是爱财，只看今晚能不能用这些稍微再迟缓一两日，凭咱们三个的能力，想要找到天人，好像真的有点难度啊……”
孟桂很少有如此拿不准主意没有底气的时候，但她说得也是实情。
一个他们三人起初都没有看出的大妖，竟然也会惧怕天人的实力，不敢轻易去招惹。“总之我们先回医院吧，小囡的身体还在太平间里呢……”
苏念深深呼吸几口气，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刚才那种心头压着石头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找上小囡呢？”
“小孩子的寿命总是比较长的嘛……”顾墨轩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你们人界冬天真冷，还是我们鬼界舒服……每到冬天，喝上一罐蜂蜜酒，躺在雪楼下，静静看雪，已经很多年……”
他回过神来，带着淡淡的笑意：“总之，这次玩完了，我要回鬼界好好待一会儿……”
苏念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小囡哭泣的魂魄，至于顾墨轩后半段话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听清：“医院里，应该有很多和小囡情况一样的小孩子吧，为什么独独是小囡呢……”
“他只是在寿命长，又生了病的小孩子里，随便抽了一个，小囡运气不好，被他抽中了就是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墨轩所言极有道理，苏念自知自己太过敏感，便也不再多言。
三人正打算先回医院，自雪地里，出现了个芝麻大的小黑点儿，不多时，越来越大，竟是三财，他嫌小腿儿跑得太慢，竟鼓起肚子，往地上一怼，借着弹力翻滚着往这边冲来，看起来着实憨态可掬。
他就似风火轮一般，在孟桂脚下一撞，好容易才停了下来：“家主，我查到了！”
孟桂精神一振道：“查到了，天人在哪里？”
三财面露难色，前爪触了触小胡子：“凭小人的能力哪能查到天人啊。”
见孟桂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三财忙支吾道：“虽不是天人，但小人认为，此人和天人必定有不可脱离的关联。小人发动了一千零三个手下去寻找，按照苏小姐所说，从那奇怪的男人入手。”
“你直说重点便是。”孟桂眉眼间有几分凛然的威严。
三财果然不敢啰嗦，立时道：“小人发现他竟然购买了一束曼陀罗华，送到一个很破旧的居民楼里，就在西镇小区，那束曼陀罗华好像和普通的曼陀罗华不同，味道奇奇怪怪的，小人闻着头昏脑胀的，生怕被人发现，也就没有再跟下去。”
“你应该还记得那栋楼吧？”苏念急切问道。
“这是自然，小人的记性可是很好的，让小人办事，您绝对放心就行了。”三财得意洋洋用前爪拍了拍胸脯子，他那张比起寻常老鼠更为油腻的大脸盘子，看起来反倒不那么惹人生厌了。
“小人觉得，那束曼陀罗华肯定有问题，不止小人这么觉得，就连小人的手下，都闻不得那个味道。”
苏念瞬间打起精神来，她掏出手机，给小囡的母亲发了条短信，告诫她在医院太平间附近守着，又对三财道：“既然如此，你就带我们去那栋楼看看吧。”
“这……这有个难处……”三财揉着自己的肚子：“小人忙活了好久，肚子太饿，都快挪不动步了。”
这三财惯了偷奸耍滑，孟桂也不和它计较，剪了一小块香烛丢到地上道：“你先吃了这供养，若是还多啰嗦，你便自生自灭吧。”
三财欢喜地抱住香烛块，忙道：“不敢了，小人不敢了，小人这就带你们去。”
带只老鼠上街，看起来太过扎眼，孟桂找了块布，将三财包起来，提在手里，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小包袱，终于不是十分奇怪了。
三财便在包袱里扑腾道：“家主，苏小姐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挺吓人的。”苏念微一错愕，好奇道：“我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什么气息？”
“老实讲，和曼陀罗华发出来的味道很像，让人觉得特别舒服，很想咬一口……”三财在包袱里摊开四肢，他舒服地打了个滚儿：“待在苏小姐身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苏念还是第一次听到对自己这般形容，小时候，她周身的气息，可以说是一种负磁场，无论是不是真的，村里的人都说她是乌鸦嘴扫把星，是最不吉利的存在，更没有一个小朋友愿意和她玩。
“那你说挺吓人的，又是什么意思？”苏念似笑非笑，她对自己周身的负能量早已经看淡了，只要她不是真的扫把星，不会伤害靠近自己的人，管周围的人怎么说呢？
“挺吓人的……就是小人既敬又畏，怕靠苏小姐太近，就会被吃掉。”三财在包袱里趴着：“苏小姐明明是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气息，而且，苏小姐的眼睛十分诱人，让人……很想咬一口。”
苏念的手悬停在眼睛上，她带着薄薄的笑意：“想要吃我的眼睛的，不止你一个，没有什么……”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或许并不想要这双眼睛，可她现在却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双眼睛，能够看到人魂魄背后的东西，帮助更多的人。
“吃苏小姐的眼睛，小人可不敢。”三财扑腾两下：“说起来，那个男人送花的那家人，身上有一点点苏小姐身上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