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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噩梦

眼前是雾,蒙蒙的一大片,分不清高下,分不清东西。

亚希达尔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景象,他发现自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但在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惊讶,他不停地走着,不停地寻找出路,他在很久很久,久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雾中究竟待了多久,但奇怪的是他什么也没有遇到,他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根本就无法走出这片雾区。

他想要停下来等雾散去,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太阳的影子,明白等雾散去只能是自己的奢望。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觉得那个老婆婆说不定是个鬼,要不然那个深夜老店怎么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把那个老婆婆诅咒了一万遍。

而且那个赢来的奖品也不见了,自己最近是真的衰,垃圾老店,毁我人生!

没办法,他只能尽可能地走下去,疲劳和饥饿不久就开始侵袭他的意志,尽管这样,他还是努力辨别着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只有走下去才会有生的希望。

不知时间,无法辨别方向,直到他蹒跚的步伐一下比一下更加沉重,他忽然发现远处有光芒传来,这对他来说就像是荒漠中快要渴死的人遇见了绿洲,除了欣喜只剩欣喜,他连忙向着光源走去。

走到近处,白色的光芒从二楼的窗户透出,赫然是自己曾经的家,他也不觉得奇怪,熟门熟路地走回自己家中,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熟悉而温暖。

“你回来了,快进来吧,饭我都准备好了,先去洗手”,母亲穿着围腰,笑着叮嘱道。

“诶呀,我知道了,马上好”,亚希达尔越过母亲,直接向着卫生间走去,准备洗洗手,然后出去吃饭。

冰凉的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大脑冷静了一下,看着镜子中苍白的面孔,他用双手啪啪脸颊,随手取过一边的毛巾擦干就出去了。等他出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坐在了餐桌边,桌上放着三菜一汤,一盘自己最爱的西红柿炒鸡蛋,一盘红烧鸡块,一盘烧茄子,外加一大碗紫菜汤。

他坐在桌子边,向母亲问道:“妈,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准备的这么丰盛?”

“哪有什么节日,吃你的就是,吃饭不要说话”,母亲一开口就是唠叨,“你别光顾着玩,专心学习才是正事,不好好学习,你就等着将来去搬砖吧”。

亚希达尔耸耸肩,嘿嘿笑了两声,便开始吃东西,还是记忆中的那些,熟悉的摸样,熟悉的味道。

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依旧是那个眉眼舒心的母亲,依旧是那个忌口不吃鸡蛋的母亲,依旧是有点絮叨却很克制的母亲,但是,总有股违和之感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这,是梦么?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亚希达尔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梦境开始支离破碎,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很不幸,他现在陷入了一种鬼压床的状态,因为他有时会神经衰弱,这种状态倒不是第一次体验,但在黑暗中一动不能动的恐惧感却没有半分减少,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别怕,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可是这种感觉迟迟都没有消退,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在自己的身边凝望着自己,他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幻觉,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效果不错,等到恐惧的感觉渐渐减弱,他睁开了双眼,周围是一片漆黑。这里是自己的家,他当然知道家里各处的布置是什么样子的,他用尽全力移动自己的身体,直到伸手摸到了位于床头的开关。

啪一声,灯打开了,黑暗褪去,光明重现,心头的恐惧被彻底地驱散,只剩下安心的感觉,他扶起身子,靠着枕头在床边坐了起来,刚才的一切有些恐怖,他需要时间缓一缓。

突然,电灯噗地一声灭了,想是不小心烧坏了的缘故。

身体能够行动,亚希达尔也不再害怕,大声喊着母亲:“妈,妈,妈”,声音洪亮,就怕隔着门母亲听不到。

“咋回事?喊什么?”,母亲听到声音后开门进来,“晚上不睡觉,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灯管坏了,灯不亮了”,亚希达尔说道。

“灯管坏了?胡说什么呢,灯管我前两天才换的,怎么可能会坏。一定是开关坏了。”

“哦,原来是开关坏了”,亚希达尔没多想,跟着附和道。

母亲转身去外间,拿了个手电筒进来,右手举着手电筒,作势就要来看开关的好坏。亚希达尔身子往里面侧了侧,想要给母亲誊些地方,可是动作做了一半蓦地停了下来。

灯没坏,开关坏了?开关坏了?开关怎么会坏!

一瞬间的违和像是涌起的潮水,把亚希达尔的心脏冲刷得战栗,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

紧接着,像是舞台的幕布被人拉上,黑暗由边缘向着中心漫延,直到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亚希达尔反应过来了,刚才的是噩梦,他再一次陷入了一动不能动的境地,但这一次,他并不为眼前的黑暗恐惧,他害怕的是他无法分辨眼前的真假。

假作真时真亦假,明明知道开关就在自己的床头,他却没有伸出手的勇气,他害怕一切都是假的,害怕当他打开开关后,一切就像刚才一样再一次消失。这种恐惧如带刺的荆棘,死死地束缚着他的心,让他不敢也不愿做出那简单至极的一步。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叮咚,这是幻觉?不行,这种状态对自己太不利了。亚希达尔在内心对自己再三暗示,终于鼓足最后的勇气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入眼不是黑暗,却比黑暗更加可怕,那是昏暗光芒下的一阵幽火,亡灵之火,灵魂之火。

亚希达尔吓了一跳,是了,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自己现在在维德克斯,自己是5岁的亚希达尔,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噩梦,不是真实。

他看着眼前的骷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会动的骷髅,包覆在严密衣服下的骨骼白亮如玉,空洞深陷的眼窝里只有一朵幽蓝色的火焰静静地漂浮着。

明明该怕得要死,但是亚希达尔一点也不恐惧,他只是因为突然对上了这么一双眼而惊讶,却没有名之为恐惧的情绪。这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一具活着的骷髅可比只在虚幻中才能存在的鬼可怕多了,但他毫不畏惧,忙着思索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如何逃出眼前这具骷髅的魔掌。

啧啧,骷髅笑得阴恻,开口道:“竟然能摆脱我的精神控制,小娃娃,你很不一般”。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亚希达尔问出了绑架必备台词,这情况,看样子是绑架没错了。

骷髅哼了一声,上下颚的骨头啪啪作响,继续说道:“毁了我要的晶钻,不把你做成尸傀难消我心头只恨”。

“你放心,过一会你就会感到疼痛,灵魂撕裂的疼痛,不过别担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跟我一样,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不过,那时候你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

“我很喜欢小孩子的,以前就经常跟小孩子一起玩,我们以后一定会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会对你好一点的,可不能坏了你的皮囊”,可是随后,骷髅却突然把只有骨头的拳头握紧,在亚希达尔躺着的石台拼命地砸着,发出砰砰的重击声,他脸上的骨头都错位了,上下颌张的像是要吞下亚希达尔的整个头颅,“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坏孩子是不被喜欢的,坏孩子一定要受到惩罚”。

一瞬间,这骷髅又变得极为冷静,语气平淡地说道:“摆脱了我的精神魔法又怎么样,你就清醒着等待自己一点一点步向死亡,没有谁会来救你,真可惜,在最美好的年纪死去,绝望么?”

直面骷髅的怒火,亚希达尔有一瞬失神,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被骷髅的巨大力量溅射起的石块砸中的疼痛,可是他不能动,只能默默承受,但嘴上还是不免闷哼出声音。骷髅的性情多变,让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那片雾,是你的杰作?”,亚希达尔勉强问道。

骷髅一瞬间停下了动作,慢慢贴近亚希达尔的身体,用冰冷的指骨轻拂在亚希达尔的脸颊,似是情人间的抚摸,极尽轻柔,但却让亚希达尔感觉到一阵被钝刀子划破皮肤的疼痛。

“哈哈,小儿科的东西,不值一提”,他眼中的幽火燃烧的更加明亮,但是紧接着却像是受到了重击,捂住自己的头颅,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害怕地指着亚希达尔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是他,都是他……”

这骷髅,是个神经病?亚希达尔用余光看着骷髅蜷缩在他的身边,他没有任何放松,精神病有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戳中他们的痛脚被突然发难。

他没有说话,但是一阵过后骷髅却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死?三天了,你为什么不死?你怎么能不死?不死就不是好孩子”,说着突然俯身掐住亚希达尔的两个胳膊,力气大得能摧金断玉。

妈的,痛死老子了。亚希达尔心里咒骂道,他现在很虚弱,连爆粗口的力气也没有,他刚刚醒来,本应该精神很好,但是就这么一会时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支持不住想要沉沉睡去,这会儿,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困意直达脑底,让他有种精神跟肉体已经分离的错觉,五感迟顿,思绪恍惚,但双臂上传来的疼痛却让他徘徊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连昏睡过去也无法做到。

我,这是又要死了么?明明什么也没做,又要死亡?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有谁,不管是谁,求你,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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