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疑云顿起
“丹儿，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的这阙词是在何时何地丢失的？”萧潼收敛了怒气，目光慢慢变得温和。
萧丹感激地看着父亲，得到父亲的宽恕，他的心渐渐安宁下来，陷入回忆中。
“儿臣记得，我们出征榆苍关前，儿臣在当时的太子府，现在的靖王府养伤。三叔与妹妹已经回来，儿臣经三叔教训，又经妹妹劝解，后悔当初一念之差，挑起两国战争，愧对蓉儿。所以儿臣在府中忐忑不安，翻出以前为妹妹写下的词，准备将它们焚毁，也断了对妹妹的那份感情。就在那时，舅舅来府中看我。儿臣随手将词塞入袖中，便与舅舅一起到渡月湖边小坐闲聊。后来舅舅走后，儿臣发现丢了一阙词，便返回湖边寻找，可是没有找到。当时儿臣以为是被风吹进了湖里，也没有去在意。谁知它竟落入了岳父手中。”
萧潼眉心一动，目光深邃地盯着萧丹：“你说国舅陆楚良去找你？所为何事？”
“儿臣受了父皇杖责，舅舅只是来看望儿臣。”
“他有没有说什么？”
萧丹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他好象对三叔非常不满，说三叔对无双格外宠爱，不顾他的身份收他为徒，还向父皇提议三年后封他为镇南将军。他觉得三叔与无双关系不正常……”
“如何不正常？”
萧丹红了脸，愤愤地道：“舅舅自己行为不检，竟然将三叔也当成这种人，他说三叔这么多年不续弦，是因为……”
见元蓉在身边，萧丹更加不好意思说出口。谁知元蓉倒落落大方：“太子但说无妨，臣妾不象你们穆国女子，没有太多顾忌。”
萧丹道：“舅舅说……三叔多半有龙阳之好……”
“混账东西！”萧潼一掌击在案上，怒容满面，“你母后怎会有这种不肖的兄弟，自己心思龌龊倒也罢了，还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父皇息怒。舅舅已经不在人世，父皇就原谅了他这些过错吧。”
萧潼懊恼地甩甩袖子，忽然神情一动，眸子中闪过利芒：“当时你三叔可在府中？”
“没有，父皇忘了，三叔出征前天天在宫中帮父皇批阅奏章。”
萧潼点头：“是的，朕记得。那么府中还有何人？”
萧丹想了想，道：“还有无双，他头天发烧了，独自在府中。”
萧潼一怔，目光投向窗外。阳光下清瘦挺拔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面容沉静、姿态端正，虽然脸上带着淤肿，却遮不住天生的俊美。
沐无双，难道真的是你？朕刚刚建立起对你的信任，你便要亲手打破么？萧潼唇边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收回目光：“丹儿，蓉儿，此事你们守口如瓶，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烟儿。”
“是。”
“丹儿，你到归燕阁，看看沐无双有没有留下什么字迹。”
萧丹一愣：“爹，你怀疑无双？”
“你觉得他不可疑么？”萧潼不答反问，“你丢失那阙词时只有他在府中，而陆楚良在你面前诋毁你三叔与沐无双后，第三天就被人暗杀。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关联么？”
萧丹骤然失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涌遍全身：“不，无双他……怎么会？他救过儿臣，他处处维护烟儿……”
“你和你三叔一样善良，可善良并不等于愚蠢。”萧潼犀利的言辞令萧丹身子一抖，忽然有一种更深邃的恐惧涌上心来：“三叔说他中了毒……他说那是因为他以往多次中毒，解药中所含的毒药积累所至。莫非……”
萧潼好象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脸上的肌肉顿时扭曲，狠狠握住拳头，目光冷洌，带着秋风般的肃杀之意，咬牙切齿地道：“如果真是他干的，你三叔分明是有意在放纵他。这个畜生！这个畜生……”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难道他自己的命便这么不值钱？宁愿牺牲自己去成全一位仇人？朕怎会有这样的兄弟？他要么不回来，要是还有命回来，朕非亲手打死他不可！”胸口一阵起伏，萧潼猛地咳了几声。
“父皇！”萧丹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萧潼，惶然道，“父皇切莫动怒，一且都只是我们的猜想，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萧潼深深吸一口气，挥挥手：“快去查来！”
“是，儿臣马上去归燕阁。”
“还有，命宇文方带人去靖王府，搜查沐无双的房间，将他的书稿全部拿来给朕过目。”
“是。”
“出去时命沐无双进来！”
“父皇。”萧丹顿了顿，带着恳求的神情道，“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请父皇莫要……”
“朕怎么做还要你来教朕？还不快去！”萧潼黑着脸斥道。
“是，儿臣告退。”萧丹与元蓉躬身退出。
沐无双走进来，向萧潼躬身施礼：“皇上有何吩咐？”
萧潼摆手：“坐下说话。”
“臣不敢。”
“怎么，你想抗旨不成？”萧潼面色骤冷。
“臣不敢。”沐无双在萧潼面前坐下，挺直了身子，低眉敛目，神态恭敬。
“无双，朕命你进宫做侍卫，你觉得委屈么？”萧潼幽深的目光落在沐无双脸上，唇边微微露出笑意，令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沐无双抿紧嘴唇，沉默了两秒，道：“臣乃亡国质子，为父王赎罪而来，卑贱之人，怎敢言委屈二字。皇上万民之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要臣做区区侍卫。”
“哦？”萧潼眯起眼睛，“当初朕命你到王府为奴，你尚且说是朕的恩德。此刻朕让你当朕的侍卫，你倒抱怨起朕来。难道这个差使委屈你了么？还是你宁可当王府奴才，也不愿伺候朕？”
沐无双猛地抬起头，目光一下子灼热起来，倔强地道：“臣只知侍卫负责皇上的安全，没有伺候皇上的义务。若是皇上要臣做奴才，皇上干脆明言好了。何必借着侍卫为名折辱臣！”
萧潼勃然变色，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从沐无双脸上刮过：“沐无双，你大胆！”
“臣只是实话实说，皇上难道听不得真话么？”沐无双直视着萧潼道，“皇上贤明君主，明辨是非，臣不懂谄媚，请皇上恕罪！”
“好！好！”萧潼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怒反笑，“果然有一身傲骨，你可知顶撞朕，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任凭皇上发落！”
萧潼冷冷地盯着他：“跪到外面去，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臣没有错！”沐无双站起来，毫无畏惧地看着萧潼。
“既然如此，朕就如你所愿，从今以后当朕的奴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