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以墨在刚踏足这片丛林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一只濒死的、注定会影响他一生的小狼崽向他发出微弱的呼救声……
小狼躺在妖以墨的怀里,嗅着、拱着,小爪子使劲地挠着妖以墨的衣襟,想要勾上他的肩膀去咬他的嘴唇,这是小狼认亲的举动,是与生俱来的生存本领。
折腾了一会后,小狼没了力气,直到这时,妖以墨才惊讶的发现,怀中的它竟是这样的瘦弱。小狼崽的头绵软无力地歪搭在胸前,呼吸声若有若无,小小的肋骨仿佛可以将薄得像张纸一样的皮肤给戳破般。
“怎么会这么瘦?!”
妖以墨病急乱投医,忙掏出肉干就要往它嘴里喂,还好及时被许腾给制止住,“它还这么小,怎么能嚼得动这么硬的肉干呢?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它饿急了可是很有可能会直接把肉干给吞进肚的,难道你是想噎死它吗?”
“我……”妖以墨完全不懂这些,或许照顾自己他还能勉勉强强,但要是再捎带上一个,那只能是用“自身难保”来形容了。就像他曾经“摧残至死”的金鱼和乌龟那样。
“面包,水。”许腾将一大块干面包和提前储存好的干净淡水递到妖以墨的手上。“你亲自来喂,我不能让它对我比对你亲近。”
妖以墨感激地看了许腾一眼,来不及多想,便连忙生火将淡水烧开,再估摸好合适的水量,浸入凉水中使它快速冷却下来。他将干面包撕成片,放入热水中使劲搅拌至糊状,蹲下来尽可能像狼嚎般呼唤着它:“呜、呜、呜……”小狼果然动了,它迅速抽出埋在肚子下的小脑袋,盲目而又焦急地嗅着寻着,妖以墨将热面包糊倒在手心送到它鼻子下面。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虚弱无比的小狼一反常态,猛地一口咬上来抢夺面包糊,食物沾满了它的嘴边,它却反倒更加的兴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仿佛要连同他的整个手掌都一股脑地撕扯着往嘴里吞送。
妖以墨以前也曾有过救助流浪狗的经历,将食物倒入手掌上,哪怕饿极了的流浪狗面对糊状物也知道舔食的道理,而这小狼却跟狗不同,狼的字典里永远都没有“舔”这个词,它们不会品尝食物,更不会有“狼舔”这种滑稽可笑的词出现。
吞、抢、撕、咬是狼标准的取食方式,从掌心已经被小狼的尖牙给刺出了好几个米粒大小的血洞中,妖以墨明白这个道理,狼永远也逃不过它的天性!但他还是不能抽手,这小家伙一找不到吃的就开始绝望地哀嚎起来,他只能不停地往手心里灌着面包糊,以保证它有不间断的食物供给。
灼烫的面包糊滚过他的伤口,疼得他咝咝咬牙,新的伤口在它欢快又肆意的吞咬中接二连三地蹦出。不知它到底是饿了几天,小狼的食量大得惊人,足足把一整块面包制的面包糊吃得干干净净,要知道,这块面包之大足够妖以墨吃上一整天的。尽管如此,小狼却还是不满足,饿急了的它仿佛要将平生能吃下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吃完般,伸长了脖子焦急地寻找、乞食,但他绝不敢多喂。
小狼吃了一点东西,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似乎比先前平稳了许多,湿漉漉的夜风一吹来,小狼蜷在妖以墨的怀里无助地发抖。妖以墨连忙将小狼塞入衣服里,欲用体温将它捂暖,封尺见状,也连忙拿出几件衣服给小狼裹住——至于妖以墨,封尺则丝毫不担心,他可是有炽热切割者护着呢。
小狼似乎非常喜欢这个既黑暗又温暖的地方,它扭动着身躯,似乎还不满足,又拼命地往妖以墨的胸口和腋下拱去,仿佛是在追寻一种可以相互依偎的安全感。
妖以墨拉开填在胸前的厚衣,生怕小狼会因此而窒息,可不想只要他略有一丝的松动,小狼就立刻又往更紧、更拥挤、更温暖的地方钻,直至它的整个身体和妖以墨完美贴合起来,让妖以墨动无可动,小狼这才勉强消停下来,颤抖渐渐平息,所有的疲惫都在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后烟消云散。
妖以墨不由一阵心痛,他不知道离开了母狼那温暖的体温,这小狼是怎么熬过来的……无法和兄弟姐妹们相依取暖,寒夜的低温足以夺取比它强壮数倍的生命。妖以墨轻轻探出一根手指进去抚摸小狼,还好没有发烧。小狼的精神好转的很快,仿佛只要有食物,它立刻就能恢复顽强的生命力。它那张毛茸茸的小嘴叼住了妖以墨伸进去的手指,紧接着指尖又被小狼用温润湿热的小舌头给包裹了起来,虚弱地吸吮着。妖以墨心里一颤,抚摸着这唯一幸存的小狼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它无异于触动了妖以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种想要呵护之心陡然升起。
可这种爱并不是溺爱,虽然这小家伙显然还是没有吃饱,可妖以墨必须要教它学会克制!
没过一会,刚躺在妖以墨怀里安静地休息的小狼,身体突然间又扭来扭去的,仿佛被千百只蚊虫叮咬般,妖以墨心念不好,忙掏出小狼放在双腿上观察症状,小狼无力地垂着头,紧接着又似百蛇缠身般重重地抽搐了几下,“哇”的一大口,把刚才吃下的面包糊尽数呕出,吐了妖以墨一身。它“咳咳”两声,这才好受了点,只不过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它竟忍着刺鼻的酸臭,又将吐在妖以墨腿上的东西尽数吞进,强行往肚子里咽。求生欲之强,可见一斑。
次日晨初,天气出人意料的好,第一个醒来的妖以墨甚至可以看见远边刚冒出个头来的太阳,要知道他已经连续有三四天没有感受过阳光的味道了——那种不仅温暖皮肤,更可以照亮心灵的光热。
经过了整夜的休息,小狼现在的状态比起昨晚已经要好上太多了,妖以墨在小狼的挣扎中把它从怀里抱出,在他的协助之下,小狼已经可以下地蹒跚地走上几步了。
不一会儿,许腾和封尺也相继醒来,他们仔细地端详起小狼来。
这是一只小母狼,昨晚还有气无力耷拉着的小脑袋,到今天就如同像复活的秧苗般挺了起来,嗥翘着黝黑且湿润的小鼻子,东闻西嗅的时不时喷出一股白气,两只似血珠的眼睛炯炯有神,永远透着残忍与智慧的光芒;两只耳朵立在脑袋上,似乎永远不会贴到表示臣服;一身细细的银白色绒毛轻轻颤动,如同蒲公英的花丝般似乎轻轻呵口气就会飘然散去。
“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妖以墨率先发话。
“嗯。”封尺表示赞同,许腾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白色的……我们叫她伊丽莎「白」怎么样?亦或者是「白」伊丽莎?”妖以墨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封尺摇摇头道:“不怎么样。”
“这名字其实不错,但总感觉多了点什么。”许腾解释道。
一小段寂静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似心有灵犀般——“伊丽莎!”三人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在山林的另一处角落,一黑袍女子正站在一颗大树的树冠上,翘挺的琼鼻翕动,一股离奇的药香气飘入了她的鼻尖,不禁神色一震,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般通体舒畅。她舒服地舒展了一下腰肢,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像是一只在空气中闻到了腥味的小猫。
“香气应该就是从前面传来的,情报果然没错!”黑袍女子确定了香气的来源,神色大为一振,不由地加快了步伐,身形如轻风般拂过一片,好似传说中的「身虽有形而动却无形」。
一个巨大的花圃前站满了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都搭着一件紫色的斗篷,为首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老者,扎起的银发和翘起的银须足以证明岁月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磨难。一件拖到地的紫色长袍,一双不会沾染到半点灰尘的长靴,深陷的眼眶下上一双湛蓝发亮,炯炯有神的眼睛。那花圃里长着不少的奇花异草——移栽的痕迹相当明显;但大多数都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只是供人观赏所用,甚至连这个花圃都是临时才搭建起来的。
可在这满满透着“潦草”二字的花圃正中央处,却有一株全身紫盈盈,长高一尺有余,犹如利剑般锋挺的小草屹立其间,煞是惹人注目。
而黑袍女子之前所嗅到的香气,则正是从这株紫色小草的身上飘荡而出的。
“雷心草!竟还是紫色的!”黑袍女子暗呼一声,目光无比炙热地朝那珠紫色小草望去。雷有万色,以紫为尊,异象天生,加冕为王!
雷心草,超高极灵剂材料,收录在《秘书·圣剂师是怎样炼成的》,如若生吃,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硬生生地在其体内开辟出一条雷源,使其自如地施展出雷系攻击。更遑论配合其他灵剂材料,炼制而成的圣阶灵剂了。
值得一提的是,雷心草虽为超高灵剂材料,可比起同阶材料,它既没有花哨的颜色,也没有诱人的气息(除非经过雷祖直系血脉的血液灌溉,才会发挥出更进一步发挥出它的效力),幼时长得和野草并无二异。而且即便雷心草长至成熟,除了高点外,也只不过是淡青的色彩,要是药龄足够长,它的颜色还会慢慢变深。
眼下这么一株几乎纯紫色的雷心草,少说也有上千年的药了,其珍贵和难得之处自然可想而知了。反正价值连城定不足以形容它的珍贵。
为首的老者不断抖动着双唇,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一位紫色锦衣少年在人群的簇拥中走出,众人旋即又纷纷退下,似乎对面前的这个少年怀有极大的敬意。
他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颇有些俊俏,白皙的皮肤不显柔弱,反倒给人一种颇为高贵感觉,明明就黑的深沉,如幽幽之古潭般的双眸却时不时地闪闪发亮,透出一股锐利之意。
凭周围一众人对他的态度,与其身上所散发出独特的领袖气质来看,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地位甚至还隐隐在那为首的老者之上。
黑袍女子虽对雷心草有渴求,但她也不急出手——在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打不过为首的那个老头;尽管东西很好,可也不足以让她舍命抢夺,更何况更精彩的东西还在后面呢。
只见紫衣少年来到雷心草面前,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只需收尾即可。一把小刀划过手腕,鲜红的血液娟娟流淌,好似一条狂霸的火龙从他手腕处飞腾而出,炽热无比,张开血盆大口便直朝雷心草扑去。
就在此时,雷心草见血而动,拔地而起,一道澎湃的雷印带着一股刚猛之气,突兀的在空间绽放,仿佛凭空出现,直接将火龙刺穿,朝着紫衣少年的臂腕处飞去。
紫衣少年神色一滞,脚步一踏地面,下意识地欲要逃离,却被为首老者及时喝住:“站好别动!”此一喝震得他心神荡漾,全身不受控制的僵住。——该死!看来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以一个新生婴儿的灵魂,还是会忍不住惧怕。
这道雷印宛若实质,呼啸出声,而且越发的强烈。“滋”的一声轻鸣,紫衣少年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般,双腿轰然跪下——这并不是痛苦使然,而是威压,一种来自于无上血脉的威压。
他紧握手臂,血纹一条一条的暴起,直至布满,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好似有什么壁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破。顿时,天地元气澎湃,空间与雷气相融,一个硕大的雷池在虚空中成行,吞吐着刺眼的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