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岩浆在脚下蜿蜒流淌,一个黑衣男人站在断崖边上看着底下沸腾不止的火红。
黑色的斗篷一直拖曳到地上,罩住了男人整个身形,宽大的帽沿遮住了男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冷冽的唇。
君无邪靠在石壁上紧闭着眼,尚处在昏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睑下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慢慢睁了开来。
茫然地环顾四周,待看到前面的人时,眼里的迷茫立马化作凌厉和戒备,重伤的身体动了动似是想要站起来。
虽背对着君无邪,男人却仿佛能看到他的神色动作一般,不屑地嗤笑一声,道:“我若想杀你,你觉得你还有醒来的机会吗?”他回头,唇角微扯似笑非笑,“君无邪,万年不见,你依旧一点长进也没有。”
从最初的戒备警惕到诧异震惊,再到后来的犹豫怀疑,最终转为强烈的欢喜,君无邪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可以说,他活了上万年,所有的情绪加起来都不及今日这短暂的一瞬那般丰富多彩。
虽然身体仍在隐隐作痛,他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吃力地调整成跪地的姿势,声音颤抖道:“您是……魔神大人?”
黑色斗篷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男人转过身子望向君无邪,却未置可否。
但君无邪却仿佛立刻笃定了男人的身份,恭敬地低头一磕到底,“属下等了万年,终于等到了大人!属下恭迎大人!”
红色光芒夹杂着黑气缓缓注入君无邪体内,难耐的疼痛立刻减轻了几分。
君无邪轻轻吐出一口气,“多谢大人替属下疗伤。”
魔神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讽意,“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被一小丫头偷袭。”
君无邪眸光霎时一冷,“此次确为属下大意,但这女人也是狡猾得很,若是留着她,日后难免会成大患,依属下看,不如趁着她羽翼还未丰满之时除掉她……”
然不等他说完,便觉一道凉飕飕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君无邪心下一惊,瞬间消了声。
魔神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你要怎么对付她是你的事,但是记住,留着她还有用,切不可伤她性命,倘若让我发现你为报私仇妨碍了我的计划,定不饶你!”
“是……”君无邪低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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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有了妖魔大军进攻仙派的前车之鉴,各派弟子定然会急急忙忙赶回门派守卫,以防妖魔再次偷袭,故而这场仙门宴会该是不会持续多久,却未料到,此次宴会办到至今已是七日有余。
云浅腹诽,这帮修仙的难道平日里都是这么清闲吗?竟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不过最可恨的,还当属坐在她身旁一派云淡风轻的雪衣仙人,堂堂缥缈仙尊白陌漓是也。
本来云浅以身体不适为由是可以不来的,谁知道白陌漓竟然来她房门前堵她,说出来的理由也让她无法辩驳。
他道:“各仙派掌门均已到场,身为晚辈前去拜见是理所应当,小浅如此识礼数,想来定不会继续待在房中不出。”
没错,礼数规矩什么的是她之前说的,并且用这个理由果断拒绝了他先前的好意。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是个这么记仇的。
他给她扣上了这么一顶帽子,她若再不去,不就成了目无尊长,不懂得尊师重道的狂悖之徒,再有人多口杂的,难免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她虽是不怕麻烦却也不想平白惹了麻烦。
云浅忿忿地拿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没有想象中的辛辣,带着淡淡的花香以及一丝微微的甜。
云浅不禁舔了舔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陌漓看着她还欲伸手,清淡的眉梢不由微蹙,出声提醒,“此酒性烈,莫要贪杯。”
云浅不以为然,抬手去探酒壶,却被白陌漓抢先一步拿走。
云浅不满地瞪他,后者却淡漠回视。
云浅顿觉无趣,转开了视线,这一转便对上了一双深沉痴情的眼。
轩辕宇?
云浅心中一突,这位大爷怎么还在?他盯了她多久她竟一直没有发现,她只是灵力耗损,难道连感官和脑子也一并受到了影响?
云浅一手托着腮懊恼不已,轩辕宇看到她这副模样,微抿的唇忽然往上一扬,笑了。
他的阿浅没有变,纵然如今她已是缥缈仙尊的徒弟,修为高绝,又在抵挡妖魔护卫仙派中立下大功,但她还是她。
虽然行事稳妥令人放心,却偶尔还会露出几分孩子气。
这一看便觉移不开目光,直到一方如雪般洁白的衣袖挡住了他的视线。
轩辕宇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只见那缥缈仙尊眼神微凉地望着他。
从初见时,便几次三番阻挡于他,到底是何用意?莫非,淡泊于世的仙尊也动了凡心?
思及此,轩辕宇的眸光顷刻间转冷,毫不畏惧地与白陌漓对视,周身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严气度。
眼神交锋,互不相让,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硝烟味。
正在两人暗自较劲的时候,云浅不耐地挥开挡住她视野的白色衣袖,看着白陌漓语气不善,“你做什么?”
轩辕宇将此情此景收于眼底,仿佛松了一口气,瞬间气息一敛,眼底恢复了几丝笑意。
是师徒又能如何?阿浅对于讨厌的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近水楼台……未必就能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