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必须死,你会怎么办?”
“我会跟你一起死。”
宁迎新想到到在一个平凡的下午,他和蒋织雪的这一段谈话。这一段谈话看上去平淡无奇,却波涛汹涌,——爱情使一个人的生命和另一个人的生命紧紧相连。
现在据那小厮的可靠情报,宁神府的败落已经注定了,但是宁迎新不甘心,他准备反抗。而这次反抗的对象,不再是家族,不再是内心的欲望,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代表着的整个星辰帝国。
这一段反抗史必将孤独而道路险阻,没有人能想到最终会发生什么?满门抄斩,这只是最轻的刑罚。
他这一辈子觉得不亏欠任何人,任何事。拿家族来说,他生来就背负了家族的使命,即使家族的做法和自己内心的正义感相冲突,他也依旧选择了家族。至于母亲赋予他的生命,也像匠人制造了一个木偶。木偶会感激匠人给了他生命,但是不会愿意匠人控制他一生。做一个傀儡,还不如不活。
只有蒋织雪。他和蒋织雪的爱是纯洁的,完全发自内心,也正因如此,他什么能都放下,唯独放不下蒋织雪。
他一直记得新婚当夜的这句话:我宁迎新这辈子什么人都能负,就是不能负你蒋织雪。如果命运注定了我的毁灭,那么就让我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雨,越下越大。宾客也都自觉离开了。
宁国臣已经走远了,他快要崩溃了。在他有生之年,经历了各种风浪,却万万没有想到宁神府和蒋王爷的联姻会直接导致宁神府的垮台。
但仔细一想,是啊,现在的宁神府何德何担得起“神”字呢?联姻又等于拉帮结派。
他自嘲道:“是自己的疏忽让宁神府走上了末路。”
……
宁迎新看着屋里熟睡着的蒋织雪,想到如果没有意外,若干年后,会有一对可爱的孩子匍匐在他们的身边。那时候,自己当家做主,孩子们就可以没有顾虑地去追求正义,自由自在地拥有自己的未来。
可是,残酷的命运又一次把一切都毁了。
……
宁迎新感到命运是那样沉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慢慢蹲下身,摸着蒋织雪的额头,道:“我救不了自己,但能救你。”
蒋织雪在睡梦中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冬日里的阳光,那么温柔温暖。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正是自己爱的人,俏红了脸,道:“宁哥哥,你干嘛?”
宁迎尘突然板起脸,站起身,道:“你那该死的老爹总喜欢拿皇亲的身份压我宁神府,真是该死。”
蒋织雪感到莫名其妙,心里又十分痛苦,只道:“我爹爹很疼我,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宁迎尘听完心如刀绞,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你回娘家去吧,我看你老爹就来气,现在看你也来气。”
蒋织雪抽噎着哭了起来,“我已经嫁给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宁神府的——”
“住嘴。”宁迎新喊到(自己的眼泪也快出来了),“你才来几天?就不知好歹了?张口闭口都是宁神府。你能代表宁神府吗?你不能,永远不能。我以前睡过那么多女人,都不能。哈哈哈……告诉你吧,我和你结婚就完全是因为你的地位。蒋王府的千金小姐,和你结婚就能平步青云啊。傻瓜,你真是一个大傻瓜。还哭,再哭就滚出去。”
蒋织雪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他没想到宁迎新彻彻底底是一个伪君子,小人。她坐在床上,头发蓬乱,手因悸动而像帕金森一样无规律地颤抖。她是可怜,就像一位街头乞讨的老女人。
她回想起父亲是怎样地劝她,让她不要嫁入宁神府,但自己当时那么傻,还是一意孤行。
宁迎新背对着蒋织雪,一滴晶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落到地上。他赶紧用鞋底蹭掉,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