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杂种也配在院子里玩耍?”
“小畜生没规矩,你们做父母亲也没有规矩吗?”
屋外十分吵闹。
宁迎尘被吵醒,晃了晃快要炸裂的脑袋,发现地上有一柄长剑和一本凌乱的书本,还有一团糟的墨渍。
他问道:“分针,我是不是又失忆了?”
分针趴在宁迎尘的床上,看着一本小说书,点点头。
她的黑色小皮鞋脱在一边,只剩下单薄的过膝袜。双腿像风车一样来回摆动。粉嫩的脚底隐隐欲现,腿部优美的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
宁迎尘叹了口气,打开门。
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漫天皆白。树上房屋上,都堆了一层厚厚的雪。有的“哗”地一下全落到地上,有的把树枝压断。
宁迎尘总愿意他的灵魂和这雪一样明净。
他深吸了一口寒气。
他看着府里负责采办食物的老妈子正在那训斥那群打雪仗的孩子,一旁还站着孩子们的父母;多是府里的帮厨或日常走动的买办。
“丢了东西,就算抵了你们的贱命也不值。”
宁迎尘走过去,听得一清二楚。
孩子的大人们只管求饶:“求老大姐不要告诉管家,仅这一次,不再犯了。”
众人见宁迎尘走来,面带羞愧,连忙按着孩子的头鞠躬,道:“见过二爷。”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宁迎尘。老妈子也回过头。
“哟。宁二爷好。”老妈子鞠了躬,又继续说,“想必他们打扰到二爷了,我正在教训他们。马上就走。”
“我练功有些乏了,叫他们做些游戏给我解解乏,有什么不妥吗?”
老妈子听后一愣。
仆人们心里感激,又按着孩子们的头鞠躬。
老妈子连忙道:“原来这是一场误会,原本是不要紧的事,不要紧的事。”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宁迎尘转身欲回房。
“老爷叫您嘞。我这特意跑来,却看到……”
“我去便是。”
宁迎尘向院门外走去。
……
亭楼轩榭,池塘边的抄手游廊,皆被白雪裹了一层银妆,美的如诗如画。
宁迎尘发现自己太爱大自然了。他曾倚靠在一棵桂树上睡了一下午,醒来桂花落满了身子。
“二——爷……”
宁迎尘站在院外,示意门子不要禀报,自己则站在院外听着。
父亲宁国臣和母亲夏清莲吵得很凶。
宁国臣道:“你永远护着孩子,谁来护着宁神府?武道大会还有半个月就开始了,我们将新儿交出去,宁府谁来继承?”
夏清莲怒道:“反正你们不要打尘儿的主意。”
“我是宁迎尘的父亲,我也疼他。武道大会凶险万分,我是想。”说到这他看着宁迎新。
宁迎新一身白袍,器宇轩昂,四四方方的脸,同样黑色的瞳孔显得成熟而稳重。他认真地看着母亲,道:“母亲不用担心,我在武道大会夺了魁,再称抱病在身,便可留在宁神府。”
夏清莲摸着宁迎新的脸颊,眼泪已经出来了,“只是委屈了你。既熬过了武道大会,进了业海学院,必定前途无量。你这一辈子,毁在了我们手里啊。”
说着宁国臣眼睛也红了。正是男儿立志的时候,却被家族所缚。
宁迎新微笑道:“他是我弟弟,你们是我父母亲,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大哥。”
宁迎尘在屋外只隐约地听到“武道大会”“业海学院”,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众人见宁迎尘进来,纷纷擦了眼泪。
宁国臣冷声道:“你这孽障,不是要去无间寺出家当和尚吗?就去吧,我权当没有你这个不孝儿子。”
夏清莲狠狠瞪了一眼宁国臣,将宁迎尘搂在怀里,道:“你脸色憔悴,是不是又犯病了?”
宁迎尘摇摇头,“没有,只是吃饱了就睡,刚醒,胃有些难受。”
母亲红红的眼眶,雪白的头发,真叫人心疼。
“尘儿,无间寺已经传来消息,愿意收你为俗家弟子。”夏清莲拉起他的手,“在那你可要好好的生活,不要再糟蹋了身子,要赶紧从病中走出来。”
宁国臣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在那也不要荒废了武功。这世界终究残酷异常。有一天我们不在了……”
“父亲。”宁迎新跪下,道:“我和弟弟定会震新家业。”
宁国臣点点头,惆怅地看着遥远的雪山,道:“想当年祖上业圣境,移山填海,开国建业,何其风光。怎么到我手里沦落至此。”
……
夜已深,烛火凄凄惨惨地闪烁摇曳,屋外又下起了雪。树枝“噼啪”声十分清脆。
分针正用木梳给宁迎尘梳着头。她喜欢从背后看着宁迎尘,觉得很温馨。在几亿年前,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她也有一个哥哥。
咚!咚!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分针又不见了。
“进来吧。”
应声一位裹着灰貂毛围脖,披着藏青色镶金边花纹长披风的贵妇人走进来。一左一右一个丫鬟,皆十七八岁,看上去稳重有礼。
“母亲。”宁迎尘赶紧起身让夏清莲坐下。
夏清莲扫了一眼宁迎尘柔顺的长发,若有所思道:“这些年说给你找个通房丫头,你一直拒绝。如今上了无间寺,也应该带一个——那里不比家里,没人照应。”
业海内分针听后急忙叫道:“你千万不要答应,否则我打死你个小坏蛋。”
宁迎尘苦笑道:“母亲,我这病你也知道,哪里有人愿意伺候我,何况我也不需要人伺候。”
“府上的周丫头听说你要去无间寺,特意来找我,说愿意陪着你;瑞丫头也是这样想。”
“难得有这样的女孩,我怎么没有见过她们?”宁迎尘心里感谢她们,却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
“你五岁那年,宝丫鬟偷东西理应杖毙,你哭了几天几夜把她救了下来。
你七岁那年。周丫头要被父母卖进青楼,你将自己的衣服配饰当了将她买下。
还有十三岁那年,别人落进池塘里,你不顾自己安危,冲下去救他。自己差点淹死,还滚得一身泥。”
宁迎尘憨憨地笑道:“没想到她们都还记着。”说到这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病,叹了口气。
夏清莲叫仆人们出去,对宁迎尘道:“尘儿,你的病不知何时能好--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那么所有的情感都像深幽峡谷里的花朵,无法被人看见,理解;你可能会伤害你爱的人,她们会讨厌你,害怕你。你将孤独一生,最终平凡老去。可是,你不要忘了行善,善意是能够传递的。那是能使一个人度过漫长黑暗,活下去的崇高的理由。我们的祖上--宁三清,在五族之战的时候替百姓挡下冲击波,舍身成灰。百姓们为了救他纷纷自舍十年寿命启动转生大阵,祖上肉身成圣。”
“谢谢母亲……”宁迎尘欲言又止。
夏清莲点点头,已转身走到门口。渐渐放慢了脚步,转身对宁迎尘说,“尘儿,我知道你深爱着我们,深爱着这个世界。”
宁迎尘早已涕泪纵横,站在门口处看着母亲缓缓消失在雪夜里。
母亲身旁还站着一位魁梧的男人。那男人回过头,朝宁迎尘信任地点点头。
宁迎尘这才发现--原来是他的父亲,他的衣服盖着一层霜一样的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