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迎尘只管往北方走,顾不上胃传来的阵阵绞痛。他脸色惨白,宛如行尸走肉。
秉烛的身子也不好受,却不愿说出来,仍艰难地跟着宁迎尘的步伐。
春季的末期,炎热的夏季即将来到。叶子变得深绿,气温变得燥热。一切生命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勃发。斑斓的蝴蝶成群结队的在花丛飞舞,一只接着一只蜜蜂从他们眼前飞过。肥厚的土地藏着丰富的地下水,都汇聚在一处低洼地。大概是因为水的缘故,低洼地的四周没有杂草树木,只有一滩烂泥。
宁迎尘就这样恍恍惚惚地经过这片低洼地。他不防备地一脚踩在烂泥上。
“唉哟!”
“噗通”一声,他倒在烂泥滩里,滚得一身泥巴。
秉烛也因为这一声“唉哟”怔了一下。
他们这才从一种巨大悲痛形成了梦幻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们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依旧要面对残酷的命运。
秉烛走过去扶着宁迎尘,自己却也“哗”得一声滑倒了。
两人都一屁股坐在烂泥滩里。脸上抹的都是泥。他们像孩子一样坐着,手足无措。
秉烛回头望去,无间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把什么都遮盖了。
“呵。”宁迎尘忽然笑了一声,像春天的第一声燕啼,一下子使肃穆悲哀的气氛有了一丝转折。
“哈,——哈哈哈。”秉烛也忽然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坐在烂泥滩哈哈大笑。
他们两个疲惫地倒在烂泥滩里,双手交叉当做枕头。
秉烛理了理思绪,道:“方丈牺牲了自己,牺牲了整个无间寺,是想让我们好好活。”
“嗯。”宁迎尘虽然身陷泥淖,但是精神已经从泥淖里走了出来。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认为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窝囊废,还不如一死了之。但他现在想明白了,自己活着,是对死了的人一种成全,自己要走的路还非常的漫长。自己不应该丧失斗志,在悲痛苦闷中消磨时光。
“命运啊,你就尽管地咆哮吧,我依旧砥砺前行!”
炎炎烈日就在苍穹之上,散发着无尽光芒。
宁迎尘和秉烛扶持着站起来,又走了七八里,终于看到了一座山脚旁的田舍。他们走到那户农家里,用口袋里剩余的银子换了农人的衣裳和一些食物。
这位老农看着宁迎尘细皮嫩肉,打趣道:“公子是城里人吧,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宁迎尘边吃边微笑道:“人的一生,本就是大起大落。”
老农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的耕牛,道:“我原来也是一位地主公子。他们都叫我富贵。”
“富贵,真是个好名字。”宁迎尘整理行囊,又和秉烛继续向北边进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