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成本高，每天光往返教室和租的房子，地铁就得两个多小时，赶末班车，上了车就睡，还有几次睡过站，直接到了终点，舍不得打车，腿着回去。那时候看到地铁就想吐，现在都能想起那条线的那个味道。”
言青川从手机上回过神，就听到单广笙话的后半段。
“什么？你们聊什么呢？”她拿过一颗圣女果，塞了满嘴。
“我在说齐蓝是怎么眼光独到，在人群中一眼pick上我的过程”，单广笙跟着拿了粒圣女果。
言青川没理他，目光调转到平次脸上。
“聊到广笙在纽约学表演的事，坚持下来有了回报，挺不容易”，这后半句是说给单广笙的，“现在回头看，那句话怎么说，都是宝贵的财富。”
“服部平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说得了这么心灵鸡汤的话呢”，言青川忙不迭弹开，惊讶里混杂了嫌弃。
“是啊，正是现在干出了点成绩”，单广笙忽略掉她，“才能这么坦然地回顾那段苦日子。如果没有那么凑巧遇到齐蓝，等花光手头的钱，也只能灰溜溜回来。”
“回来你也会想办法演戏的”，平次了然一笑，“总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还会说服自己再试试，会有另一种方式进入公共视野。”
还“公共视野”，言青川翻了个不小的白眼，受不了两人惺惺相惜的基情样。
“目前的发展是我比较理想的一个路线状态，有点不敢想别的”，单广笙晃了下脑袋，像极了在饭桌上喝醉酒，开始推心置腹指点人生的中年人。
言青川捋顺了两人的对话，突然反应过来，“咦，拍《鸟》之前你就认识齐蓝了？”
“言老师，你是不是得做做功课再来采访我？”
她脸忍不住就要蹿红，好在单广笙情商颇高地把话圆了回来，“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才是单广笙生涯故事的主体，不会有人问是谁在什么时间走进排练厅相中我，这个故事只需要，单广笙在独自艰辛学艺时，才华难掩，被青年导演相中，出演了《鸟》，这条主线情节就好了。”
她默了一颗圣女果的时间，正要开口，平次从身边举过豆奶，绕过言青川，和单广笙清脆地碰了一瓶，“你的故事你当然是主角，其他都是为丰富你的故事而存在的细节。”
言青川不意平次会这么说，但他没多做停顿，继续道，“你们艺术家，这么说没问题吧”，平次歪了手里的瓶子调侃了句，“自我一点，甚至自恋一点，才好。”
两人默契地遥遥对了一下瓶子，谁也没说话。
“是我多余了”，她出声打破这如有实质的暧昧气氛，感觉到四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后，投降式地举起手机，“我玩手机，你们继续。”
平次似乎对“贵圈”产生了前所未有好奇，和单广笙聊得有来有往，“我觉得你的艺人分分钟就能被我哥撬走”，言青川飞快地给齐蓝“通风报信”。
那边还是一片静默。她注意时间，10：28。不死心地又追了一句，“被单广笙diss了，说我准备工作做得不充分。为了证明自己，我要好生采访你，把他成名前那点事都挖出来！”
在手机上东摸西看了好一会，身边突然一阵桌椅拖动的声响，而原本嘈杂的哄闹嬉打声也暂歇下来。言青川跟着两边的人站起来，和望过来的各种眼神招呼过一圈。
“先撤了哈，明天见明天见！”
“玩儿不动了，比不得你们精神好，明天还得接待同事，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这过得滋润哈哈哈哈。”
“行行行，明天我跟水叔一起给你们发盒饭，每人扣个鸡腿！”
一行人走出餐厅，她稍稍让眼睛适应了会明暗的落差，接连响起的解锁闪烁，照亮了一角夜空。
“你倒挺有亲和力”，两台车并排听着，平次拉开车门跟隔壁的的单广笙和小马道别。
“言老师没两天就在组里混熟了，大家可乐意找她聊天”，接话的是小马，他矮下身钻进车里开了冷风，敞着车门等车里的温度降下来。
单广笙也立在两辆车之间的空地上，和平次握了握手，“齐蓝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们照顾好言老师，哪知道她根本没给我们机会。平次哥，招呼不周，等回去，一定要出来吃顿痛快的。能喝酒吧？”
“我有个发小，开火锅店的，味道绝对没得说，回去我请大家过来。想喝什么酒都有，你可别顾着什么水肿不水肿的还给我干豆奶啊。”
言青川在副驾听了吭哧笑。
“咱们半斤八两，都干了一晚上豆奶瓶。成，赶紧回吧，青川，明天你还过来吧？”
“来哒来哒，最后一天，怎么都要来”，她探到驾驶座，伸出去半个头。”
不再多寒暄，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去。
剧组生活的最后一天，这个认知让她少了没了兴致。
“舍不得？”
路灯排布不算紧凑，总是要隔上几秒，才能再次看清各自脸上的表情。
“嗯”，她低头看手机，不太想说话。
“明天要几点出门？”
她翻了翻小马发来的通告单，“早点过去吧，看能不能再多找点素材，和人聊聊”，言青川有些发燥地松开头发，略硬的卷毛半落不落地悬在半后脑勺，看起来颇为滑稽，“明天销售同事到，后半天估计得配合他们的一些工作。”
说起这个，她想起来埋在行李箱里那支保温杯，找到强森的微信，问道，“明天执行的拍摄，你们都对好了哈？我要帮些什么忙？”
信息刚显示发送，栏头就变成“正在输入”。言青川撇嘴，真是手机不离手。
“拍摄方案，销售和Amy那边都对好了，你就在现场帮盯一下，我怕销售临时提要求或者艺人情绪不好，你打个圆场就行，应该问题不大。”
“哦对，你到时候拍点选图给我，我怕这些拍商业的摄影师不行。”
“那你不自己来盯着，哼。”
“太热了，疯了吗跑过去。”
她望天。不过强森那个低头望不到脚尖的身材……
“那个保温杯怎么说？”
“你带着，找机会给Amy就行，她知道。”
“OK。”
“还有”，强森的思维大概是波段式的，“郑米娜的稿子怎么样了？”
“能不能行啊，忙死我吧。狗头。”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怕你忘了，探班不是过两天就结束了嘛，你周末努努，好歹人家女明星还力挺你来着的哈哈哈哈哈。”
“好啦好啦”，她想赶紧淌过这个话题，“我尽快。”
纠结半天，趁着车子停在红灯前，找到郑米娜宣传妹子的微信。除了扫码通过之后的自我介绍和两句寒暄，页面上没有更多下文。
言青川把话敲了又删，一时又觉得时间太晚，打扰人家不好。
“别咬了，死皮都被你撕掉了”，车子发动，平次在边上凉凉地说。
“别闹，想事儿呢”，她不耐烦地在座位上转了个向，窝下去脸朝窗外。
“闹闹，晚上好，不好意思打扰。”
写完这句，言青川又觉得读起来有些生硬，删掉重来。
“闹闹，晚上好！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抱歉哟~”
多了语气词和表情符号，看起来热情点，是拜托人的态度。
“是这样，上次采访我想补充问几个问题，做一点延伸，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要求补采，在时尚杂志相当不常见，忙如郑米娜，怕是也抽不出时间做一次已经结束的访问。
再者说，对艺人来说，大片拍好了就是胜利。
“大概通个二十分钟的电话就好。如果米娜时间不好安排，文字或者语音回复都可以。”
“还有，我还想向米娜转达一下个人的感谢，谢谢她仗义执言。也希望你能帮我转达，非常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