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雪姬赴死,我甘之如饴。”清晗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清拂一人。
这丫头,又要去执行任务了。
她脸上漾起一抹桀骜自信的笑,清风拂去身上尘土。
雪姬的话,岺部上下他们由心而发去服从,不计得失,不计生死。
他们忠心的令人害怕,教人羡慕。
教授清拂技艺的师傅是竹伊,竹伊是阁中唯一成为影卫的杀手。竹伊将清拂安插在岺部,是为了能够稳住苓部,必要时铲除叛徒。
竹伊在天诛阁名誉算不上太好,只能说是亦正亦邪,难辨忠奸。
他从等闲之辈到射石饮羽,昼夜不分的练习,只花了两年时间。天诛阁几乎被挑战了个遍,当中付出多大的努力,他无法想象,这些都是清拂后来从竹伊口中得知。
最后他,偏偏选择了雪姬。做她的影卫,如影随形,寸步不离,护她周全,让她无性命之忧。
他说,你也会步我的后尘,一世爱而不得,向死而生。
师傅在他眼中是疯子,他的主人更是个疯婆子,整日衣着飘逸松垮,行为举止张扬狂野,没个正形。
清拂喜穿绿衣,通歌舞音律,晓诗词经书,善枪刀剑戟。一切都是受了竹伊潜移默化下学习,她对竹伊来说太重要。
师傅后来果真毁了肉身,舍了尘俗,永堕冥府,随她而去。
呵呵,真是应了那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人都死了,偏偏就是不肯死心。
满院的桃李娇艷明媚,只有那抹阳光才能教他欢喜。
屋内的熏香炉氤氲,缭绕的香味充斥着角落,案上摆放着花瓶、花,萧、笛、古琴。还放着几件不同制式的衣服,衣服没有任何皱褶,平直干净。
这时,柔倩换上素雅的衣裳,端庄地站在秋越两人面前。
等着她们正式授课,不过,奇怪的是,她们教的是离国宫廷礼仪,不是凤国的规矩。
“婆婆所教,可是陛下授意?”秋越停在半空的手,整个人一怔。“陛下让我们时刻注意你,而非监视,因为离国乃龙潭虎穴、蛇鼠一窝的地方…陛下还是不放心你两手空空地过去离国。”
“怎么会…”“在那之前,他需要你助他一臂之力,需要你试探臣子的忠诚。”
“要我试探李怜的儿子是否真心投诚,日后是否会谋反?而冥寿正好就是机会,对吗?”聪明的柔倩很快就猜到了,又或者说,这是与生俱来对于权政的敏锐,总是快速的反应过来。
亦或是…一如她的生母那样,那双眼眸里,无处不透着野心勃勃,锋芒毕露。她是赵霖音的女儿,教人怎能不警惕防备?
世人只知道白元洛是她的父亲,生母为赵霖音,却不知,没有父母陪伴的岁月里,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她成熟的太早,远比她的两位哥哥更懂得如何自保。
人若不懂自保,就只能坐以待毙。等死,一向不是她的风格,更不是她的性情。
既然,她成了凤求炜的棋子,那么这颗棋子的作用是什么,端看凤求炜意欲何为。
对弈,从来都是执棋者之间的对决,棋局,便是九州帝王的对弈。
至于谁被牵连,谁被舍弃,一直都没有定论。因为,牵扯进来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剩下的寥寥可数,皆是赢家。
公主?哼~她不过是担了公主之名,任人宰割罢了。
一国公主,下场有三种,要么与臣子联姻,要么与远嫁他国,要么辅佐帝王,巩固江山。
资质平庸的公主,大多向往爱情,陈耽情爱,她是谁?白柔倩,从出生起,就不允许平庸,超越男子才是她一生所求。坚强如岩石,无情如寒潭深渊。她这样的性子就是千锤百炼锻造出来,她有她的道路要走。
任何人胆敢阻碍,下场只有一个,便是死。
对于凤求炜,对于局势,她可比谁都要太清楚,只是,此时的她做不了什么。
请奏陛下推行仁政,造福百姓?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若要仁爱宽明地施恩于百姓,以此拉拢人心,建立贤明的名誉?凭什么?用公主之名?靠收买人心从来都不是高明的手段。
倘若真行善,就不该为了虚荣,为了人尽皆知,否则只会是伪善。她要的是臣民心悦诚服,永不背叛。
“你们来也不全是为了陛下旨意,可是还有别的事?”“殿下果真聪明,我们本就是昭惠长公主的人,自不会背叛公主殿下。教授规矩是其次,主要便是奉长公主之命,将信送至姑娘手中。殿下看了想必就会明白昭惠长公主的苦心了。”“苦心?”花箔信笺?熟悉的字体引入眼帘。
她就知道姐姐还是不想自己被牵扯进来。
柔倩并没有在人前拆开,只是收进衣襟,道以万福之礼退下了。
如今她是公主,万万不能失礼人前。
柔倩明白公主意味着什么,一国公主,当是仪态万千、处变不惊。怎能做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她现在就是!!
姐姐…她该怎么办?
信笺内容: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若妹妹念及师生关系,还请守护好传国玉玺、宝藏及地图,万不得已,请将它毁了,断去世人贪念。如此,我郑青雪谢过妹妹……
姐姐,你放心,我必以命相护。
柔倩揉皱信笺,收进衣袂。任由窗户被风吹开,落花散乱一地。
屋外阳光明媚,姹紫嫣红。柔倩一步一步地走着,她镇定自若,母仪天下。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与生俱来的气场,行事举止,霸道决绝。
这也是为什么昭惠长公主谁都不找,偏偏在人海之中选中了她。
因为她生来就是女帝,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剩下的故事,交由戏台上的角儿自己进行下去。
柔倩一出生就因预言,被母亲视为不详,遭舍弃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后,父亲将她捡了回去。从此养在身边,找来名师教授知识,待长到八岁,拜在师傅门下。这就是为什么她对母亲那么生疏,那么遥远。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位被舍弃的孤儿,懵懵懂懂下学会伪装自己,还有保命的本事。
这样一段往事,原本除了父亲、两位哥哥、师傅以外,无人知晓。
年少时,柔倩背着师傅游历民间,早听闻雪姬武功卓绝天下,更是做梦都想跟着她学习武艺。
因缘巧合下,真的被她遇到了。
三次相遇,还不能说明她们有缘么?
“你当真要去离国?”“嗯。”“你果然选择了花家,你走吧。”“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还不明白吗?”“你自由了。”他们从此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嗯?那若隐若现的花刺青,跟传闻里的雪姬好像啊。
难不成今儿遇到她了?可是雪姬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何断定这女子就是她呢?
“奴万不得已,必须回去。姑娘,珍重。”黑衣少年一跃而上,铮铮铁蹄,越发遥远。
她托着下巴,透过树杈,静观其变。待柔倩回头时,冰凉的剑划破凝肤。这女子正值芳华,容貌竟生的如此明艷?我还没见过哪位女子比她还美丽的。
我除了惊叹不已,就是连连赞叹。
只见她浅浅一笑,于灰蒙蒙的山川水云间,晕开了它的色彩,带来明媚和生机。
即使日月自行敛去,只有璀璨夺目的星辰。看似它们撒落在寂寞的夜幕上,一旦聚集一起,便是光芒万丈。
“姐姐,请你收我为徒,授我武艺吧。”“我…从不收徒弟,你若想学何不问问你的师父无极老人是否同意呢?凤柔倩,胆子倒是大,不怕死。”
宛如新月的笑眼,饱满的卧蚕,白皙修长的身材,散发出来的高冷,深厚的魅力,教她仿佛掉入浩瀚的太虚里,难以自拔。
回忆往事来,我总会嘴角上扬,温柔似水。
我需要盟友,谋事在人。
昔日,与父亲交好的同僚里,除了内史腾、郑青荣外,便是已经决裂的赵家。
赵家和王室曾来往密切,许多宫廷秘闻都会知晓,想要知道兰陵萧氏和李怜之子的弱点,那可易如反掌。
况且,出了事,赵家是他们白氏最大的靠山了。于内,赵白两家,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内史、郑氏,只算是外人,而当今赵家家主却是她的祖父。
“烦请大哥通报一声,白柔倩求见。若他不肯相见,便是抗旨。”看守大门的奴仆不以为意,寻思着眼前这少女衣着乃布衣,要不是她姿色出众,端庄秀雅,早就拿着扫帚把人赶走了。
“尔等布衣也配登赵氏府门?上门捣乱,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胆敢放肆!”不由得柔倩分说,奴仆抄起铁棍朝她袭去。
然柔倩也不是好惹的,变出凤汐一刀抵挡攻击。
凤汐形制似刀亦是剑,这也是为什么招式能猛烈如风,柔情似水。
凤国儿女皆能文善武,就连买花女子都能使得一招半式的拳脚。
曾经一度以学得高强武艺为荣;引得国内人人寻山访乡,也要让江湖高手做自己儿女的师傅。
他们的骄傲之处在此,国之根本,在于民文武双全,懂得仁义大度。必要时,百姓皆是士兵,保家卫国。
几招下来,难分难解。不愧是赵家军,上至家主,下至守门奴仆,皆身怀绝技,参军多年。
和她对决的奴仆,来赵家不过八年,就有这样的内力与武功。
柔倩一时不慎,被他一掌打得连连后退,几乎要摔倒在地。
“我奉昭惠长公主之命前来,谁阻拦,杀无赦。”一听到长公主名讳,那人才收手,拱手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