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遇见卢平是在某天放学后的楼梯拐角处。
那年,她十六岁。
少年略显瘦弱的身影在背光下看的不太真切,她站在楼梯拐角处往上看他。他也看见了她。两人互不相识,却在擦肩而过时,产生了某种预感。
那是一切的开始。
青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太一样的。对于卢平来说,那段时光只是生命中平平淡淡的过往。一切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小说,电影里的青春、校园似乎总能和恋爱扯上关系,或许看的时候觉得虐或是甜,但看过以后还是得回归真正的生活。
今天打游戏赢了几局,作业多了少了,考试考砸了或进步了,甚至是午饭吃了什么都会影响一天的生活。那个时候的烦恼是非常单纯的,带有青春特有的稚嫩感。
在这样平淡的背景下,故事开始了。
她与他真正相识,是在初二,两人并不在同班,却因为一个契机而相遇。
那个傍晚,同学们都已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她因为要检查班级卫生所以留了下来。当她来到隔壁班时,卢平正抱着一叠本子出来。此时已是放学后的一个多小时,因为学校是走读制,并没有住校生,所以偌大的校园里除了他们两人已经一个学生也看不到了。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认出彼此,毕竟当初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还没回家?”她的这句话其实是一句客套话,为了避免显得自己太尴尬。
“我爸要晚点来接我,叫我留在学校里等他,我顺便帮老师搬一下作业。”少年意外地认真回答了,“你不也没回家。”
“我今天值日,还要检查,正好轮到我了。”少女耸耸肩,谁不希望能早点回家呢?早点回家意味着早点完成作业就等于可以多玩一会儿。那个时候的生活只有学习和玩这两大板块。
对方点点头,随即抱着本子走了。他们原以为不会再见到对方了,但当少女检查完值日去老师办公室交差时,她再次遇见了少年:“你还没走?”
少年在打游戏,并没有抬头,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你也打这个?我也打!下一局我可以带你。”少女注意到少年打的游戏。
少年困惑了一下,游戏刚打完一局:“你不回家吗?”
少女向四周看了看——自己找的老师并不在。她便将表格放到老师桌上,将书包一扔,就靠着少年坐到了地上:“没事,回家就不能痛快地玩了,还不如在这里玩一会儿。我可是很厉害的,让我带你浪。”
这个女生,或许是不一样的。那时少年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同于普通女生的豪爽性格,使她大大咧咧的像个男生一样。干净利落地短发,身材不算高,但她那独具特色的声音总能让人一下子把她从人群中分辨出来。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一旦你对某些事稍微上了点心,随着量变而来的就是质变了。而习惯成了自然后,就很难改变了。两人就在不时的碰碰面,聊聊天,打打游戏中变得熟络起来。
而令卢平印象最深的一次则是在一个雨天。那天他心情不太好,因为刚和父亲吵了架——父亲说工作太忙不能回家,而那天是他的生日。他一直觉得父亲不太重视他,因为每回在父亲口中听到的总是“工作,工作,工作”。他不要他道歉,也不想听他道歉,他只是想让父亲能在某些时候能多关注他一点,但是他父亲每回都让他失望。
卢平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所以很多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那一天,父亲好不容易主动提起要接他回家,所以他才一直等到很晚。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有些可笑,工作是为了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但有的时候“工作”又在另一方面破坏了家庭的幸福。
在他觉得失望和糟糕时,她带着礼物出现了。虽然只是一些小礼物,却在那刹那温暖了少年的心房,变成了雨天中最温暖的事物。
他第一次向她告白了,而她接受了。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一起打游戏,一起吃饭。而她比他想象的更用心。
真奇怪啊,明明告白的是他,她却仿佛更积极。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她总会放在心上,天天记挂。明明是那样豪爽的女生,在恋爱方面却和其他女生没有什么不同,单纯的可爱。
他觉得很开心,有一个人关心自己的感觉原来是这么棒的,也许这样也挺好,要是他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当初,他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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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仟月采用了和上次相同的招数,等来的却是和卢平同班的一个女生。
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正是之前那人穿的黑色卫衣。那女生并不是知情人,她是被另一个女生叫住的,叫她将这件衣服“还给”卢平。
卢平接过卫衣,这才想起当年发生的某些事。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觉得自己要买些礼物送给她。但对于买什么样的礼物,他完全没有头绪。
花?这太老套了。卡片?那是不是显得太没诚意?或是其他什么,娃娃?对方又不小了,而且对方那样的性格,他觉得她不像那种会喜欢布娃娃的人。
他就这样边想边走到了一条商业街上,而他最终驻足在了一家服装店前。
店员亲切的给他介绍了一系列的衣服,他也不怎么会挑衣服,他印象中的女生总是穿的像个男孩子,天气也快凉了,那就给她买件卫衣吧。
这样想着,他挑了一件黑色的卫衣,有点简单的装饰,既不会显得太单调也不会显得很花。
收到礼物的她当然也很开心,但在生日的最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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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恨你?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魏仟月皱了皱眉头。
他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确定我没在学校里见过她。”
“你当时做了什么吗?”
卢平摇了摇头:“我没做什么,是她向我提出了分手。”
卢平没有想到,她在她生日的那天提出了分手。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同时又有点感到可笑。但分就分吧,他总不可能死缠烂打。
“等过完这学期就要中考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以学业为重,我们做个约定吧。我们到那时暂时分手十天,等十天后中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不过,你得保证我不允许喜欢上别人。”少女这样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卢平忽然放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之前的一切只是他头脑发热,只是他在玩玩,他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与此同来的是某种奇怪的愤怒,感情说放下就能放下吗?说和好就真的能和好如初吗?她是否太想当然了呢?以为这是过家家吗?分手十天?她怎么不说分手一年呢?
他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但又很快冷静了下来。愤怒又被另一种叫作“恨”的东西取代了。但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
“好。”他最终这样回答道。
而在那天以后,他对她的感情却悄然开始降温。她以为他是怕到时候会忍不住破坏约定,所以提前开始远离她,便没有太在意。
然而,她没有想到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她了。
听到这里,魏仟月瞪大了眼睛,将之后的事也猜了个大概:“所以你就在答应她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别人?”
卢平苦涩地一笑:“是的。等我喜欢上了别人,我才发现,其实我们两个并不合适。”
“住口!你这个人渣!”一个人的声音在魏仟月背后突然响起。
月光下,霍浅语微低着头,似有些咬牙切齿:“你只是将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罢了,又因为她对你有所束缚,你才想摆脱她!当初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她的话,连她的这点要求都答应不了?还满嘴理由……这根本改变不了你弃她不顾的事实!”
“我才不是弃她不顾!我是真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合适,我们两个人的性格有冲突。我和她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其实并不开心!”
当他慢慢回忆起以往的事情时,才发现,其实她是那样与众不同,太有个性,但有个性的女孩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的消的——她很容易发小脾气,从来只吃软不吃硬,有时又总是黏着他。而他呢,总得有点自己的空间,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而且她甚至不允许他和别的女生说话,连偶尔多说几句都不行!太容易吃醋了。
“女生是不能太主动的,我听别人说过,如果太主动的话最后会被男生厌弃的。”魏仟月叹口气说道。
“但这也不是卢平违背约定的理由!”霍浅语似乎红了眼。
的确,虽然从某种方面来说,卢平说的都对——但前提是他没有背叛约定。
“你要是想要分手就直接提出来,为什么还要答应她,你知不知道最残忍的莫过于给别人希望?她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也说过你几次了吗?你那时候怎么不说!为什么还一定要装作遵守约定的样子?”霍浅语厉声地质问他。
卢平没有说话,或许说是无话可说,这事他确实不占理。
“呵。”霍浅语见他这样子冷笑一声,“你知道她为了和你考同一所高中废了多大的力气吗?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当初她对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句轻飘飘的‘我们不合适’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等等。”魏仟月想起中午开会时的情形,“你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霍浅语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所以那个时候,他听到卢平说什么“人不可能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言论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怒火中烧。
别人不可以,你就可以是吧?
你怎么不想想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你这样的人呢?
“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没什么好说的。卢平,我觉得你就是活该!”霍浅语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就在这时,魏仟月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霍浅语说那个女生为了考上这所高中废了很大的力气,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在这所学校上学?
“她叫什么名字?”她转头问卢平。
卢平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痛苦:“仇筱,她叫仇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