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干什么去了？”马哈德有些恼怒，这种关头了居然不声不响去翻死人东西，马哈德的脸色和言辞充斥着对康斯坦丁的不满，只能无奈地快步朝康斯坦丁那里走去。
伊萨卡愣了一秒，凭直觉来看，还是同伴的性命更为重要，便快跑了几步跟在马哈德的身后。
“你在找什么？”马哈德喊道。
康斯坦丁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在寒风中感到异常的冰凉。
“先别过来。”康斯坦丁并没有回头，正费力地把堆积在楼梯口的尸体拉开，脚踩在微微凝固的血液上，黏滑的感觉让人一阵恶心。
视野里自己的双手一直的微微颤抖，导致行动十分僵硬。康斯坦丁自诩不是个害怕死尸的人，他把发抖的原因归咎于身处战场的紧张和对团长阵亡的哀怨。
马哈德和伊萨卡闻言一愣，惊愕中瞥见，城上的防御已经全盘崩溃，敌军打穿了从城墙到楼梯的道路，打头阵的骑士已经出现在了楼梯上。
“快走！”伊萨卡几乎用尽全力的吼声灌进了康斯坦丁耳朵，康斯坦丁下意识回头一看，弯腰抬腿要朝自己冲过来的伊萨卡和马哈德的表情几乎焦急到扭曲。
当康斯坦丁意识到危险将要到来时已经晚了，他扭过头看到从城上飞速冲锋而下的骑士时，已经近到能清楚看见对方头盔上的凹痕了。
尽管马哈德和伊萨卡拼尽了全力想去把康斯坦丁拉开，却依然没赶上，最前面的骑士像是被地心引力驱动的炮弹，把康斯坦丁撞出了老远。
在空中时，康斯坦丁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眼前一阵混杂在一起的亮光从眼前闪过，然后就重重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阵火热沉重的痛感才迟迟到来，虽然意识清醒却难以起身，四肢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
眼前逐渐清亮了，但是严重的耳鸣让他几乎什么都听不清，乌黑的石砖上，一只匀速爬动的蚂蚁抖动着触角来到了康斯坦丁面前，触角似乎感受到了他火热的呼吸，转头钻进了一道石缝中。
怕是死定了。
被敌人撞倒在地动弹不得，此时的自己比节日里的一头羊都好杀，康斯坦丁闭上了双眼，只能装死在心中向女神祷告，免挨银冕军的补刀多苟活一会。
不知道伊萨卡和马哈德有没有逃走。想到这里，康斯坦丁心里十分难受，明明自己是想靠自己在军队里大展身手，让家人住进城里的。
可现在真正踏上战场，他甚至连长枪都没还没挥舞几下，就沦落到了死不归家的下场。
沉思中，康斯坦丁的嘴唇感受到了自己呼出的热气，身体猛得抖了一下，看来是有人在用手指试探自己的鼻息，立刻紧张了起来。
“还活着！”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腋下，看样子是想把他拉起来，耳鸣稍微缓解了一些，康斯坦丁虽然听不清这句话是什么，但却分辨出了这是伊萨卡的声音。
安全了吗？康斯坦丁瞬间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伊萨卡关怀的目光，目光往下一瞟，一队银甲绿斗篷的战士正在和攻到城墙下的敌军鏖战。
这队士兵的装备不同于常规军，每个人都有着不输于神圣同盟骑士的精良盔甲，不同于骑士那毫无审美的漏气铁罐，他们的头盔正面是铁铸成的恶鬼面具，极具威慑力。
犹如被野狼围困在山洞中的猎人找到了一把火枪，局势瞬间反转，银冕神圣同盟打头阵的骑士失去了优势，身后的扈从和征召兵在阵型还未来及展开的情况下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待康斯坦丁看清随风飘卷的斗篷上银线缝出的上弦月标志时，登时就恢复了精神，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把蹲着的伊萨卡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那正是自己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皇家禁卫加尼沙军团，难道海里凡大人来哈迪尔堡了？
康斯坦丁的大动作吸引力不远处马哈德和一个加尼沙军官的注意力，看样子，应该是马哈德正在解释敌人打到城下来的原因。
“作为头一次上战场的孩子，你们的表现很不错了。”加尼沙的军官朝康斯坦丁和伊萨卡走来，他的头盔提在手上，长着一张和面具完全相反的脸，平静又温和。
“巴尔克，加尼沙卫队第五兵团团长。”说着，他朝康斯坦丁和伊萨卡行了个军礼，两个新兵面对憧憬部队的长官，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回了个比加尼沙团长标准十倍的礼。
沙月帝国的军礼是举右手，手掌向下放在右眉上方，在军营训练的短暂时间中，这是大部分新兵唯一熟练掌握的东西。
“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尸体里找什么？”巴尔克问道，为了缓解康斯坦丁的紧张，特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是搜集武器或者更好的盔甲，那也应该叫上自己的同伴，效率更高，也就不会被撞个措手不及了。”
“不是。”康斯坦丁脸上摔出的一片红印还没消去，此时颜色更深了，“我看到团长动了一下，又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了，所以想看看他还有没有救，我以为能很快确认的……”
“这样吗？”这个回答还挺出乎巴尔克意料的，也让伊萨卡和马哈德咋舌，他们两个一直怀疑康斯坦丁是去捡钱的。
虽然根据马哈德的叙述，眼前的两个孩子基本上不具备什么战术素养，但在其他新兵作鸟兽散，仍然遵守命令的态度，以及团长有一线生机就冒着危险去确认的勇气还是很出众的。
战斗技巧不足可以通过训练和实战磨练，服从命令虽然说起来简单，真正能恪尽职守不随波逐流的还是少数。
“活不下来的。”巴尔克轻声说道。
“嗯？”康斯坦丁抬起头，似乎没听清楚这句话。
“没什么，你应该庆幸楼梯口的尸体让骑士的冲锋滞缓了下来，否则早就被撞死了。”巴尔克转过身，对一旁的马哈德说：
“继续你们的计划，把逃散的新兵集合起来，去寻找那些窜进城里的敌人，尽量避战，找到了立刻放信号，周围的加尼沙看到了会赶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