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冰与王镇钟说道:“王前辈,你我此行以来,本以为事出机密无人知晓,倒可以一路悄悄前行,不想闹腾得几场,如此耽误何日才能到雪区去?”王镇钟也觉一路太过拖沓,便说道:“是啊!再闹几场不知会有多少人跟了来,不如你我出关后到了大的市镇,每人再添一匹健马,两马轮流骑乘,每天卯时出行酉末歇息,采买伞具被帐,弓弩箭支,能射猎居住,未必非要住店,此去陇西一带住户渐少,客栈自然也是越稀有的,三十天行程二十天就能赶到。”沙正冰与钟宛儿齐声说好。
七人又行几十里,果然逢着一个市集,只因西南及江南各地不能出产好马,所以此地西北马贩极多,马贩都从此处进川,好马通常能卖上好价钱。七人按照王镇忠所说买齐东西,一路加急晓行夜宿。
走了六七天,钟宛儿问王镇钟道:“王前辈,此处一路行来人烟逐渐稀少,我们又从哪里去寻那麻家兄弟,如果真到了那没人的荒漠或者草原,又如何寻找他出来。”王镇钟点点头说道:“如果真到那沙漠戈壁倒还好办,那些地方方圆百里不一定能有食物水源,只消去那有水源食物的地方搜寻打听,总会有些线索,况且当地人语言口音相貌与中原汉人还是稍有区别,麻家兄弟久处此地,语言虽通口音却未必没有中原口音,还是有办法慢慢寻他出来,况且他与蒋寨主遭遇之时,我们前后只差十天行程,这六七天我们赶的急、走的倒有平常十天的路,如此赶法再过十日左右或许就已赶上他们。”
王镇钟顿了一顿接着道:“以沙少侠与宛儿姑娘所说,铁大侠其实并未托付你二人去寻星云大师,甚至只字未提,只是托你二人寻回金钥匙与雪山冰蟾。麻家兄弟信中却无中生有,说托你二人去星云大师那里,然后又古怪至极偷袭空喜大师二人,其行为很不合常理?如果这一切只是骗人去星云大师那里,但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二人既然参于此事,总会往那里去!我们自去那里等他就是,难道他真有刀山火海不成?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诡计!”
钟宛儿甚觉合理,答道:“是啊!他二人冒多大风险去我家从铁前辈手上盗走钥匙,按理说应该悄无声息去寻那宝藏就是,如何会到处惹事生非?还怀揣一封假信,无非故意让人抢了去,搭上一本自家武功秘籍,难道真的只是要人深信不疑么?无端端多出个星云大师来无非两个目的!第一,诓骗人去,这是个假目标!第二,诓骗人去,这里有大陷阱!再说,世人皆传言那藏宝洞就在这川东大巴山中,麻家兄弟却尽往出川的路上引,又在广元与几位高僧打一架,倒怕人不知道他们要出川似的,偷袭铁前辈的内伤也非要雪山冰蟾方能解救,那更是铁定要把人哄到雪区来,而且铁前辈吩咐我们办事之时,也断定他们要回雪区,并未作他二人会到巴山寻宝的猜想,铁前辈如何能算得如此准确?此钥匙宝藏之事数十年来闹得江湖翻江倒海,背后免不了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各派年长的前辈绝不会个个都一无所知?那日我们路过重庆府就有此疑问,以前我未远离家门,尚不知从大巴山区到吐蕃雪区会如此遥远?今番一路急赶慢赶几十天路程,却还刚踏入陇南,麻家兄弟何苦如此费事费力?难不成要凑够九九八十一难才去找那藏宝洞不成?”
几人见她分析颇有道理,却更不知从何答起,王镇钟对沙正冰与钟宛儿道,即如此我们还是先去祁连山拜会星云大师,很可能就此撞着麻家兄弟?办理完此事才可能安心去寻那雪山冰蟾!沙老弟既然已得到蛤蟆功秘籍全本,乘着剩下还有近一个月路程,早晚赶紧修练就是,这次牵扯进星云大师,让我联想起一桩武林旧事,也是近二十年前之事,说不定此事也与麻家兄弟所办之事有些关联?如若真有些关联,那么此事又牵涉甚大就棘手多了!
王镇钟一路走一路诉说过往有关星云大师之事:原来星云大师听传言也是福建莆田少林寺僧人,自幼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随师父离开莆田少林寺,却来到这大西北祁连山里隐居,几乎一世未曾回过褔建,江湖传言莆田少林寺要他师徒二人在此建立分寺,扩大莆田少林势力影响,但星云大师与师父来此数十年,既未修建寺院也未大量招收门徒弟子,显然此种说法也属猜测臆想而已。据江湖传闻说,很多人都听说莆田少林寺中中青年弟子谈论江湖英雄人物时,对星云大师却无甚么敬重佩服之意?甚至于连外人也觉过份,毕竟都是他同寺前辈!
后来约摸二十几年前,这雪区另一隐世高手司徒炎却到访祁连山,与星云大师师徒一度亲密交流切磋,一时武林震惊。只因这司徒炎武功如铁高峰一般是当世罕见顶尖高手,又兼性格乖张暴躁,反复无常最难相处!所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果然不到一年司徒炎又与星云大师闹翻,其后每隔五六年,司徒炎便去大闹一番,因他凶狠成性杀戮甚重从不给人面子,江湖中也没一个前辈大家敢来打圆场说情的!往往去也是自讨没趣?麻家兄弟倒是这十几年来常常往返他们之间,也不知他兄弟二人有何神通能与司徒炎打得火热?又为何到处招惹是非结下梁子。
钟宛儿接口道:“听叔父们说,司徒炎的《赤焰魔功》乃是天下一绝,神功练成时双掌如火炭一般通红滚烫,对手连摸一下碰一下也是会被烫伤的,果然有如此厉害么?”王镇钟答道:“司徒炎的‘赤焰魔功’厉害非常自不必说,司徒炎的盛名与功力都不在武林盟主铁高峰之下,只是多年隐居吐蕃唐古拉山年、自然轻一代少有耳闻,但‘赤焰魔功’到底如何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所见?难道麻家兄弟也是打“赤焰魔功”的主意?”沙正冰答道:“司徒炎功力既然堪比铁前辈,麻家兄弟与我却交过手,他们又如何能敌得住赤焰魔功?司徒炎反复无常杀戮成性,麻家兄弟如果无十分重利诱惑,定然不会冒险!”钟宛儿赞许道:“麻家兄弟从铁前辈身上盗走金钥匙,偷袭空喜大师,在星云大师与司徒炎之间做这别人不愿做之事,总感觉背后必有阴谋诡计。他二人必有很大关系”。
王镇钟与沙正冰也颇同意他的观点,众人一路前行,往北走越来越荒凉,天气也逐渐凉爽。到处一片荒凉景象,钟宛儿从来没有见过西北风光景物,见此苍凉景象,不觉感慨万千。果然如王镇钟所说一路客栈越来越相隔得远,食物水源逐渐稀少,都需要各自到野外自取。
沙正冰久走西域,此种情况已经习惯,钟宛儿自小家境良好,大家闺秀。如此的旅行方法,原本颇不习惯。但因为与沙正冰一起倒也逍遥自在,并不觉劳累艰苦,反而十分快活。
众人走了几天,这天走到一个水池,取水休息。钟宛儿见水池周围,有很多燃烧过的树枝灰烬,浅浅地埋在沙堆里,似乎要给人一种没人来过的假象,但因为西北方地区风大,表面沙土却已被风吹走了。看灰烬很多,似乎也有很多人一起经过的模样。钟宛儿叫沙正冰与王镇钟几人一起查看?众人皆以为这里已经偏离大道,应该不是过往寻常客商。此路方向通往祁连山,自然应该都是武林中的人物,难道与他们都是同一个目的地,这又是谁走漏消息么,众人思前想后,感觉还是在这麻家兄弟身上,虽然大家知道此次出行已经不能保守秘密,但凡是有人走在自己前面,还是大出意外,尤其人数不少。
王镇钟叫几人各处搜查,检查是否有车轮压过的车辙痕迹。看周围水沁过的地方,观察牛马脚印的深浅,以及动物粪便的多少?众人都看到了浅浅的牛马脚印,以及很少的动物粪便。却完全没有看到车轮压过的车辙痕迹。王镇钟断定,这一定不是过往商队留下来的火种痕迹,那么铁定他们就是江湖中人。因为那时商队驮马的货物都比较沉重,行走缓慢,所以蹄印也比普通蹄印更深更密。因为武林中人马匹奔跑快速,所以蹄印也比较浅而每个蹄印离得也远。而且水池周围,水浸过的泥土上,也没有装盛货物用的竹框压过的痕迹。如果是瓜果商贩,一路免不了有丢弃的败坏的水果,如果是运输的丝绸瓷器,丝绸虽然不露痕迹,但是免不了也有碰坏的瓷器之类。
一路往前走,众人碰到这样的地方反而多了起来。而且灰烬越来越多,显然人比开始也更多了,钟婉儿想,果然王镇钟说得有道理,大家都会去有水源的地方,只是麻家兄弟如何会在比我们早十日的路程上,按道理这段时间,我们的行程很快。应该能赶上他们了,岂但没有赶上,还多出了这么多人的痕迹,不知是麻家兄弟邀请他们来的,还是他们跟踪过来的,看着一堆堆火种,他们应该始终还在我们的前面,麻家兄弟中的一个被蒋仲康鹰爪功所伤,难道不耽误他们的行程,他们也不停下来疗伤。
沙正冰见钟婉儿近段时间皮肤被太阳晒得黑了些,虽然更显健康,但想他从未远离家门,此番千里迢迢跋涉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还是隐藏不住的略微显示出一种疲惫的神态,看到她每天早晚与自己一同练功,整天笑呵呵的,每天她一个人也像男人一样睡在坚硬的地上,石头上,住着帐篷。和他们一样吃着干粮,喝着河水。虽然他尽量掩饰一切不习惯的意思,但他干粮比别人吃得都慢,因为那的确很难下咽,尤其她这种自幼生活优裕的女子,每次烤好野鸡和野兔,她也把大的那一块分给沙正冰,自己吃着比较小的那一块,只有这种自己制作的美味,才能从吃相判断她的食欲,平时她是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沙正冰突然心生一股怜惜之意,不光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还因为她不声不响陪着他吃苦的样子。
原来他也很希望和她一起同行,共游江湖。但现在他更希望早一点把她带回去,他是真的有点心痛了。
一定要早一点找到麻家兄弟!才能早一点把钟宛儿带回家去,沙正冰暗暗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