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冰与钟宛儿听赵凯说到国破家亡之时也正是奸商们发国难财之际,他二人对商道经营并不擅长,听到此处都觉不可理喻,这世上做生意的哪个不希望国泰民安?才好安安稳稳賺钱,战乱之时。难民流离失所,食不裹腹,哪里还能好好做生意呢!
赵凯见钟宛儿与沙正冰满脸疑惑,便说道:“起初我也不解其意,只是感觉兄弟见识智谋俱在赵某之上,总镖头也让了给他坐,听他安排就是了!哪知半年以来北方生意果然大好,如今一个月比之往年五个月賺的也还多些!也就只得服了他!个中原委还是王老哥说的清楚些!”
王壮便接着道:“原来但凡豪门巨富,贵族王孙对天下大势最是敏感,决不同于普通贩夫走卒鼠目寸光,非到兵临城下之时才做那逃亡难民!若到那时相当于刀剑架于脖颈之上,除了受死就只能靠运气活一天算一天。当初蒙古初建为祸不深,各地豪绅巨富还不为所动,如今金蒙连年交战,金国败像已显。眼见北方不得安宁,北方富豪纷纷变卖田产,举家悄悄南迁,跑的远的悄悄迁移到宋境,近的也靠近长江,一旦战乱波及便提前渡江。镖局里只是接这搬家的生意,每个月也不知道有多少队人马在关道上往返!各地战乱之后物资匮乏,货价飞涨,商贾之利润比平日高出何止十倍,俗话说‘掉脑袋的生意有人做,陪本的买卖没人做。’但凡有利可图自然有不怕死的商人以身犯险。如今这南北交通要道上,只是震远镖局自己的镖队之多,每隔三两日我们自己兄弟也能在路上撞见。正因镖队众多,所以每队都带数十信鸽,每日往总局传发信件,把各队间有顺路与同期的便调合作一队,互相有个照应,人多的也可在路上将近分配到人少的队伍里去,偏僻凶险路段又可以前后队互相接应,人员相互支援。如此在路上走镖的确方便安全不少!承蒙江湖中各派绿林朋友赏饭吃,也都卖个面子给震远镖局,所以生意虽旺倒也算平安!”
李虎说道:“这也是赖你王大哥的好点子,着实少操许多心呢!只是说道那些奸商之富贵,我李虎押镖多年,也未曾见过有比中都童家更富豪之家!正经生意人十世八世也未必能积下如此富贵!也不知坑害多少人家得来的不义之财!”赵凯见他如此说话便打断他道:“李老弟,你我做镖行的不可对客户妄做评论,幸好今日沙兄与钟女侠不是外人,此话流传出去于我镖局声益有损,于李家兄弟名声也是不妥!”
李虎答道:“总镖头话说的是,只是李虎看他童家不顺眼罢了!就因咱家是干镖行的,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闲事?省得江湖中落个黑吃黑的名声!咱们镖局毕竟还是白道生意!”话说到这里赵凯与王壮齐齐夸赞李虎想得周到,全不像平日莽撞样子!
几人谈的开心,酒菜都已一扫而光,店主又搂出十几坛酒,切上猪肉羊肉端上,由于开始说话太过开心热闹并不注意,沙正冰与钟宛儿这时才发现,所有镖头与趟子手都是自带纯银碗筷酒杯,并不用店里的。吃饭饮酒前每桌酒菜都有敖犬仔细嗅过一遍,检查有无下毒,众人吃饭也有先后顺序,四五十人中有不饮酒的——江湖中人这是极少见的,饮酒的也不超过六碗——即使赵凯与王壮几人也是此数。沙正冰与钟宛儿二人看在眼里,突然联想到上次马天羽带来挑战的丐帮群豪,心想震远镖局也算管理的极有水平了,井井有条合情合理,又不似丐帮那样严苛的像机械运作一般。而是另一种外松内紧,表面闲散内里却在警戒的状况,钟宛儿自幼出自大家大族,深知人多必乱极不好办事的难处,她见了震远镖局众人行为举止又多了几分叹服。
赵凯见沙正冰与钟宛儿东张西望满脸惊叹!又夸赞起王壮与赵威二人:“这都是王大哥与赵威新规,就是这些獒犬如何检查饭菜下毒,如何值更守夜都是他二人花重金购买训练得来,近两年来确实作用非小!”,沙正冰先时见王壮一瞬间安排飞鸽传书解了自己与钟宛儿之急,已觉此人有些急智了得,此时见震远镖局安排得井然有序才真正佩服王壮确有才能。不禁想到半年来所疑惑诸种事件正需要人解答,便一一向王壮请教起来。
沙正冰问道:“王大哥对金钥匙与藏宝洞有何看法,为何十数年前的武林前辈一接触此事便一去不复返,如今金钥匙刚一现身众人又诸般抢夺,金钥匙到哪里总有一大帮人尾随而至,其实宝藏之事从未现身,众人抢得如此卖命岂不是荒唐?”王壮答道:“此事江湖广有流传,人人皆知,十几年前见到“金钥匙,藏宝洞,正邪合,阴阳溶”十二字之人都一去不回,如今江湖中人又无一丝线索,众人还有什么好抢的?如今抢的人虽多知道真相的能有几个?与这金钥匙藏宝洞相关的无非就是真有宝藏或者真有陷阱!十几年前之人要么坠入陷阱一命呜呼!要么互相争夺同归于尽!如今江湖中人犹如饵下之鱼闻风而动,把十几年前的事几乎又要重演!这藏宝洞也罢陷阱也罢绝不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背后钓鱼之人总有一个两个是知道全部真相的,当年能做如此大局者,绝不可能是江湖中小门小派所为,假设藏宝洞是一陷阱,能放出诸多消息又不被勘破也极不容易,江湖中能人异士极多,魔教与丐帮等大派暗中只怕勘查了千百回也不只,若说全是谎言只怕未必。当初能有条件参于或者了解之人,必有大权在握方能办到,此事虽不敢绝对但查查也有必要,只需从这几类人处下手查访必然有些收获!”
王壮说到这里见所有人都静静等他说出下文,便起身问道:“各位兄弟也要打算去发那笔横财么?我王某可没那份野心,押镖虽苦也尽够家中糊口,依我看兄弟们图个热闹了事,我也过个嘴瘾而已!”店里十几个年长些的镖头,对押镖的工作收入已经很是满意,对江湖中奇谈怪论已经毫无兴趣。便扛起刀叉挎上弓箭牵着敖犬出去安排值守去了,很多久闯江湖之人,与人或许很难相处,与动物倒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王壮接着说道:“要追查此事,最紧要查弟一类人:前朝高官与没落王孙之后,在宫中掌握要职或朝庭机密文件之人!此类人看似与江湖中事务不着边际,但历来有关宝藏之事都不是普通小家小民能够建造,但凡宝藏之事有一分真实,必然是天子王公贵戚权臣所为,这类事工程庞大动用人力自然极多,无论如何总会有个谋划施展过程,总须有人负责有人监督,自然免不了画上图纸做出帐本,即使为了保密作伪,必然有对照不符之处,即使把参与人员全部灭口,作这工程之人必然也要把图纸帐簿或者路线留下,以备自己以后需要时还能为己所用,这种事千百年来不是没有过!也只有这四类人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份留作备用之物,即使民间有什么稀缺珍贵之物,最终多数还是被人献于宫中,在宫里远比外面能接触更多各类前朝旧物,所以这四类人机会最大。
第二类人:却是几十年来各位神偷与各位神偷之后,以及各个小偷帮派,无论盗墓或盗官的,这类人心思细密消息灵通,最擅长打听奇珍异宝,最熟悉各家各地府库各地大墓,通常极重要之物他们也极易接触的到。
第三类人却有些不好办,即是各大帮派首脑之人,这类人耳目众多门徒极广消息灵通,只是武艺高强人多势众,极不易处理。这三类人里极有机会找到线索,可以一试,虽不敢说就一定能找到,但总比盲目寻找又好几分快几分!”沙正冰与钟宛儿听完豁然开朗,果然比先前四顾盲然之感好了太多!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沙正冰大喜端一大碗酒便敬王壮,王壮欲待不饮,沙正冰与钟宛儿都劝道:“此时天色已晚,今夜又不赶路,何不多饮几碗!”赵凯也一旁劝他不要扫兴,王壮答道只能饮一碗酒。沙正冰便又请教麻家兄弟盗金钥匙与后来被人跟踪,伪造信件与星云大师如何被卷进此事遭人围攻之事和盘托出。
王壮沉思半晌道:“麻家兄弟之事如此冒险抢金钥匙,必定与藏宝洞有关,他们很有可能就是知情人,或者就是受知情人指派。星云大师孓然一身,各门各派与他并无太深关系,有关系的只是司徒炎与秋兰心女侠,这二位地处偏僻又极难对付,都甚少涉足中原,他三人都擅长纯阳功或赤焰魔功,星云大师惹上麻烦多半因这两种神功而起,一来可能遭人羡慕嫉妒,二来可能是招人忌惮害怕。第一种人想得到他名震天下,第二种人多半有极厉害霸道的功夫受到星云大师两种神功克制,必欲除星云大师与另外两人而后快,那么挑起大师与司徒炎自相残杀便顺理成章,第二种人远比第一种人可怕,而且第二种人是主谋的可能也最大,无恶和尚之类不过是第一种人,要得到星云大师神功而已,必然争先出面只怕被别人抢到前头,不出面的显然不怕别人抢先得了去,目的不同行为方式自然不同。”
众人都听得十分认真,也觉合情合理,这时屋里忽然飘进一股淡淡烟火气味,伴着一股中草药味道,沙正冰与赵凯王壮三人叫声不好,一齐向窗外飞跃而出,那二十几辆骡车全都围着一起停在后院里,其中两辆骡车上已经燃起火来。院墙与屋顶值守之人也已经发现着火,把一面大铜锣当当当当敲了八声响。屋里睡觉的说话的都已飞奔而出,沙正冰见院里一个大石水缸盛着满满一缸水,当即上前一把举起水缸,快步奔到燃火的两辆车前,把一缸水浇在两辆车上,车上火焰当即熄灭。这时赵凯与王状二人已把其它车辆拉开一边,只见那车上火焰熄灭之后,那水便流入地面上两块石板缝隙里面,霎时间石缝里面水便满上地面,水面上燃起一层淡蓝色的火苗,居然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道。那火苗眼看要随着水流漫向四方,周围墙角都是酒店里存放的一缸缸泥封的烈酒,如果被火引燃后果不堪设想。沙正冰与王壮二人反应极快,当即取过店家两柄锄头,在火焰旁泥地上勾出两条小小水沟,那水流顺着小水沟流入房后排放雨水的两条水槽,燃着蓝色的火焰犹如爬行的一条长蛇一般,那火焰燃了几丈远便即熄灭。众人都觉十分蹊跷,沙正冰与赵王李几人掀开地面两块大青石板,只见石板下挖着一个大坑,里面埋着四个装三十斤酒的酒坛,坑旁土里横埋着一丈多长一条长竹杆。众人用力拉出竹杆,里面竹节早已全被打通,从长竹筒里倒出许多灰烬出来。竹杆的另一头却在店家烧水烫鸡鸭毛的一个石灶里面,店家生意繁忙,灶里终日冒着青烟并不稀奇,地下烈酒香味与店里其它酒味相同,所以敖犬并不犬吠示警。
王壮脸色凝重说道:“看来有人提前在竹筒里放了一支长香点着,那竹筒极小极不通风,那长香极粗燃的极慢,算好时间早放在里面,只等我们镖车在此过夜便被烧个精光。”
赵凯道:“别人费尽心机只为劫镖,今日却有人费尽心机纵火毁镖,干这损人不利己之事,岂不是天下怪事。况且所押不过是各种草药,用以南方瘟疫肆虐之地,何人如此丧尽天良,要置疫区百姓于死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