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白衣摘下面具,燕蘅祭出风重日夜兼程,飞回了昆元宗。
回到宗门,她直接去了昭华峰。
掌门很烦。无心崖的封印被破,崇方鼎被盗,罪魁祸首是他那个柔弱无害的小徒弟。
堂堂掌门的亲传弟子叛出门派,果然讽刺!
所以他是真的不想看见燕蘅,这个人虽然和苏盈盗走宝物没什么关系,却也是和苏盈有仇的人,现在和苏盈有关的一切他都不想看见。
他传话不见,燕蘅也不强求,就在殿外等着,等了半天,掌门终于发话让她进去了。
一圈的首座,连最不正经的尹罗都聚集在殿中开会,可见这次事件远比想象中要严重。他师兄就站在薛知行的身后,见她进来,目露惊讶。
宋明泽问:“听闻你出去历练,不回朔阳峰,先来昭华峰,可是有什么事?”
燕蘅:“哦!没什么事,路上遇到苏盈了,顺便把崇方抢回来,在这里。”
宋明泽:“......”
宋明泽手里的茶杯落到了地上,他顾不得失态,见崇方鼎飞到面前的案上,便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终于确信这是货真价实的崇方鼎,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蘅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和魔尊的合作被省下了。
其实当初她去魔族只是为了找龙吟泉水,谁知道半路上被那个毓明皇子给掳走了。毓明皇子让她帮忙解开崇方鼎的秘密,这本身就是个疑点。毓明既然能查证到她和崇方鼎有关,自然也能知道崇方鼎不是什么人都能拿走的。但首要任务不是让她把崇方鼎带出来,而是解开秘密,说明崇方鼎就在他的掌握之中。燕蘅那时放心不下,离开皇子府后本想回宗门一探究竟,就接到了宗门的传令,掌门座下苏盈叛出宗门,盗窃珍宝,打伤同门,若在外弟子遇其人,务必捉拿归宗。她便知道苏盈是与这位皇子殿下取得了合作。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她离开魔族,一路追踪,将崇方鼎找了回来。只可惜苏盈身边有高手相助,无法将其带回来。
燕蘅说的都是真话,即使动用搜魂术也是能够验证真实性的。但至于其他的,比如她抢回崇方鼎后去了雪山,采到一些破屏草,比如拿崇方鼎空手套白狼和魔族做了交易换来两瓶龙吟泉水,反正掌门没问,她为什么要说?
燕蘅告诉掌门,她回来的时候被魔族缠住了,做了个假的放在魔宫,带着真的回来了。
这也是真的!
宋明泽表示质疑:“魔尊本座有所耳闻,此人修为高于你不知凡几,他怎会轻易相信那是真的?”
燕蘅:“他当然不相信,只不过我拿崇方当筹码,第一次是真的,第二次是我走的时候才把崇方放下,那时候换成了假的。这假的我做的挺真,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左右魔尊和四皇子都知道燕蘅,也知道楼华,却不知道燕蘅和楼华的关系。
不知道薛知行信不信,反正宋明泽是信了。再看周围的首座们,估计也信了。众人也知道,燕蘅这一席话说得轻巧,实际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各位高层对燕蘅的智慧与胆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宋明泽说:“做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今日尽管说来。”
燕蘅:“没想好,能先欠着吗?”
宋明泽心情大好,说:“自然可以。”
诸峰首座也纷纷赞赏燕蘅临危不惧随机应变大义凛然富有智慧与节操等等等等,薛知行轻咳一声,说:“阿蘅,你先回去,季遥,送你师妹回去休息。”
众人没有异议,毕竟这么一番骚操作下来,燕蘅可想而知累坏了,回到宗门第一件事就是奔昭华峰来,还被晾在门外半天,这时候回去休息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余高层还要继续商讨接下来的应对策略以及根据此事造成的恶劣影响该如何进行舆论宣传。也确实不需要这两个人参与。
迈出大门,燕蘅看到重重叠叠的山峦,天边如火的云霞,淡淡的雾气使得世界朦胧而美好,带着静谧和诡谲的色彩。当初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她拼死拼活赶到宗门。攀登上天梯,才算真正迈入了仙途。
那时苏盈是云端上的仙子,她是地上的烂泥。如今苏盈是声名狼藉的叛徒,她是力挽狂澜的英雄。
季遥问:“在想什么?”
燕蘅笑道:“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被天雷劈了下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没希望了,谁能想象到我居然还能走到今天?”
季遥笑了笑,说:“我知道!”
燕蘅很惊异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遥:“当初那道天雷是我结丹的天雷,我以为熬不过去了,却不知为何被你承了最后一道。”
燕蘅:“还真是段孽缘啊!”
季遥唇边笑意僵了僵,低声道:“是孽缘啊!”
可不是孽缘,前生的狼狈苦难,今生的牵扯不休。
他问:“单靠脚力,短短两年也无法走到昆元,阿蘅,你是如何走过这万里河山?”
燕蘅看向很远的山川,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开始那一年零三个月我灵力低微,疾行术虽然快,但无法发挥太大作用。之后修炼上了正途,速度也提升上不少。靠着星盘抄野外的近路,总算是赶上了。”
季遥说:“那时候,你一定很难。”
燕蘅没有说话。
季遥说:“你知道方才我在想什么吗?”
燕蘅抬头看他。他说:“我在想,为什么你总是轻描淡写说着这些事情。明明命悬一线,却冷静的像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说:“每一次你发生危险的时候我都不在你的身边。我曾想过,若有将来,我们陷入了危难的境地,我会拼死护着你,让你活。但直到方才,我才明白,我连护着你的资格都没有。”
燕蘅没什么可以说的。季遥希望将她时时刻刻绑在身边,不希望她受一丁点苦难伤害。她要的却是孤独,随时离开随时归来,不必去费力讨好,也不必为了有朝一日的背叛担惊受怕。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心却有了隔阂。
少桓君曾教她人的情感,男女之情便是一种。当时并不觉得如何,背下讲义做对题便过了,如今才知道实践出真知。大人叮嘱她,男女之情便是情毒,可尝试却不能深入,一旦沉浸,极容易带来灭顶之灾。她也曾看过许多前辈的卷轴,心中只觉得耽于情爱实在浅薄。
可现在,她似乎有些沉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