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出来后见天色还早，也不着急回去，一边溜达一边往朔阳峰走。
正是下午，是个很好的晴天。但北风仍然凛冽。燕蘅在凡界呆的太久，已经习惯了冬天要多穿衣服，此时也不例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身上裹住，手也缩在斗篷里，害怕冻着。
不知走了多久，燕蘅站住了。
这是一片竹林，位于一座小山坡上，鲜有人迹。
“跟了我一路了，要做什么，出来吧！”燕蘅说。
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站了出来，正是宁华。她嗫嚅道：“弟子多谢燕师叔仗义相助，还弟子清白”
燕蘅道：“你也说了是还你清白，自然是应该做的。本来也是我给你东西的时候考虑不周，你莫怪罪”
宁华慌忙道：“弟子不敢，只求不给师叔添麻烦就好”
燕蘅说：“你若无别的事便回去吧！我跟刘师兄打了招呼，以后不至于受欺负”
宁华咬着唇，忽然跪下，哀求道：“想必燕师叔也看到了，弟子今日已经与宁月势不两立，还请师叔能救弟子一命”
燕蘅先是一愣，随后轻笑道：“我如何救你？”
宁华一边哀泣一边说：“弟子是宁家旁支的庶出女，自小母亲亡故无人照拂，宁月是主母的女儿，最喜欢与我作对，如今我让她失了大面子，她不会放过我的。弟子愿意终身侍奉师叔，只要师叔能够救弟子脱离苦海”
燕蘅说：“听着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宁华膝行几步，又要叩头，道：“师叔仁慈，便助弟子一次，只要师叔肯帮弟子，弟子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师叔，永不背叛师叔”
燕蘅一挥袖，袖中罡风吹的宁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因为是跪在地上的，连后退也几乎是趔趄的翻滚，要不是一棵竹子挡了一下，或许她就滚下山坡了。
宁华不敢相信地看着燕蘅，燕蘅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道：“你的资质或许不行，但脑子不错，我可以帮你一次，但不想帮你第二次。若是有造化，自然有前程，我不需要别人侍奉”
说罢便转身离开，宁华正想开口，却看到燕蘅早已消失在眼前。
燕蘅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已经能看到朔阳峰了，回想起刚才的事，心里感叹，本来以为遇见一个王者，没想到居然是个青铜，还是个盛开着白莲花的青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到了山脚下，燕蘅反而停了下来，心中默默地想自己的东西还够不够，盘算半天，她打算去宗门外的小城里买点东西。
但是宗门有宵禁，既然如此干脆住在山下好了。
于是她转身就走，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也没撞上，只不过猛然间看见有点眼熟，再一看立刻抬头敬礼：“师兄好”
季遥指了指朔阳峰，问：“你不回去吗？”
燕蘅：“不了，我下山买点东西”
季遥：“......那需要我帮忙吗？”
燕蘅：“......不需要”
季遥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燕蘅和他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她说：“对了。师兄，之前你去过我的那里吗？”
季遥看了她一眼，说：“去过，我见你没有闭关，住处上方的气息却有些不对劲，便闯了你的院子，莫怪！”说罢还给燕蘅作揖赔礼，燕蘅连忙阻止季遥将这个礼做完，说：“是我要谢谢师兄，否则我就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说罢又想起什么，问：“师兄可曾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画？”
季遥怔了一下，说：“不曾”
“那算了”燕蘅说。
季遥有些奇怪地问：“那画对你很重要？”
燕蘅说：“也不是很重要，只是到底是我的画，不想给别人。对了，师兄，那是一幅山水画，里面有曼珠沙华，看着很奇怪，你要是看到了就帮我烧了吧！”
沉默了一会，季遥说：“好”
随后燕蘅向季遥告辞，向山门处走去。
“等等”季遥忽然开口。
燕蘅转过身来，问：“什么？”
季遥说：“别忘了宵禁”
燕蘅：“好的！”
季遥看着燕蘅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离宵禁还有半日，燕蘅看起来并不想动用术法，所以她要在山下过夜吗？
季遥是个好孩子，除了任务和游历，从未夜不归宿。如今看到自己的小师妹要学坏，有心阻拦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本身就不善言辞，小师妹虽然话不多，但却能和师尊互怼，他的劝诫师妹绝对不会听。
要是燕蘅知道季遥内心的真实想法，绝对会惊叹：这是什么神仙孩子。实在太乖了。
尤其是季遥这种外表冷淡内心软萌的小奶狗，实在是很容易激起女孩子的少女心。
燕蘅在山下转转悠悠买了笔纸，又去了自己的别院。
梨声正在清洗院子的地面。地面由青石板铺就，泼上水，用竹丝扫把扫了，便纤尘不染，看上去整洁光润如同玉石。虽是冬天，池塘里的水却冒出丝丝白气，将手在里面过一遍，能感到水是清凉的，却不冻手。
见燕蘅来了，梨声向她行了礼，接过燕蘅手里的东西。
燕蘅有些疲倦，说：“我去歇歇，你别忙了”
梨声道：“姑娘去歇着吧！屋里生着火盆，很暖和”
屋里的确很暖和，燕蘅躺在软榻上，好像躺在一团棉花里，舒服的令人不想起来。软榻铺的被褥是梨声做的，棉花很厚，全部在大太阳下暴晒过，又软又暖和，被子也是厚厚的，盖在身上很踏实，很有安全感。
燕蘅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寝衣，躺在舒服的被褥里，虽然疲倦至极，却没了睡意，便轻轻唤了一声“梨声”
梨声进来了，给燕蘅掖了被子，问：“姑娘睡不着吗？”
燕蘅说：“梨声，你陪我说说话吧！”
梨声含笑答应。
燕蘅问：“梨声，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梨声思考了一会，很认真地回答：“没有”
燕蘅说：“我也没有，只是现在在这里，他们都说要好好修炼，我好像也只能好好修炼，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又问：“梨声，你会不会像我祖母，像大人一样在哪天忽然消失？”
梨声笑了，声音温柔而干净：“阿蘅，别人都会离开你，但我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
燕蘅声音已经有些低了：“这样很好。”她困了。
又过了一会，梨声说：“阿蘅，或许你应该走出来”
燕蘅呢喃道：“不要”
梨声说：“可你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燕蘅已经睡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