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相击,却连一丝声响也无。燕蘅打起架的样子和往常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季遥也说不出来。
甚至仔细想来也是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漫不经心,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甚至是笑嘻嘻的,但燕蘅越这样笑,手里的招数也就越狠辣。
笑面虎!这是季遥的评价。
但就是不同,眼神也是不一样的。
燕蘅只是笑着,将剑扔在一边,拿着手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季遥走过来,说:“进步不小”
燕蘅挑眉:“你居然主动夸人”
季遥:......
见燕蘅跳下擂台,要往外面走,季遥问:“你去哪?”
燕蘅随口说:“下山啊!”
季遥刚要开口,燕蘅就伸手打断了他,道:“师兄你别说了,我都禁闭这么久了,你再不让我出去咱俩就再打一架”
季遥说:“我不拦你,只是你一定要这样出去?”
燕蘅:......?
季遥指了指她的头,燕蘅莫名其妙地将手放在头上,满脸疑惑。
季遥无奈道:“你的头发散开了”
燕蘅这才意识到,她也没有多余的发带,想了想,从袖子上撕下一条袖边,将头发绑上了。
过程简单粗暴。
季遥扶额:“你是个女孩子,即使不爱美,也不至于如此的不注重容貌”
燕蘅随意地说:“无所谓了,反正又没有别人看”
季遥看了看她手里的梳子,问:“需要我帮忙吗?”
燕蘅:“不!需!要!”
季遥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燕蘅看起来不太高兴?
燕蘅回到自己的住处,想了半天,磨墨铺纸,想起那日的画,闭目凝神。
细白羽衣袂飞似雪,青丝如墨垂于腰间,凌沧山重重飞云伏其足下,巍峨山巅亦无足轻重,金黄的阳光镀在身上,万千云海中好似天地间一沙鸥,又好似凌云飞渡上的神祗无双。燕蘅想:为什么画不出来呢?
她将这幅画挂在墙上,凝视良久,忽然俯下身来,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拜。
燕蘅将画摘了下来,手里运起功法,正欲毁画,再三思考后还是将画放好。
终究还是不舍。
已经宵禁了,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了这么久。
犯禁就犯禁吧!
燕蘅将头发束好,离开了朔阳峰。
无忧城,小酒馆。客人要了一壶酒,慢慢地自斟自饮。
老板是个中年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喝闷酒,好心劝道:“姑娘,晚上喝酒伤身”
燕蘅拍下一个银锭,道:“店家不必管我”
老板笑了笑,只是让小厮去熬了些醒酒茶。
夜深了,酒肆也要打烊,只是老板走上前正要劝说,就看到那红衣少女瞥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让老板感到了从头至尾的凉意。
燕蘅心情不好,此时饮酒十分容易醉,她已经有了八分醉意,却还不愿意放下。在酒精的诱导下,往日清明的心神已经变得迟缓。那些糟心的事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她放下酒杯,放下酒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她要走向哪里,去往何方?
不知道!
管他呢,犯了门规也无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巴不得宋明泽把她赶走她好回南黎作威作福呢。
由此可见,有一个印象太深刻的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这个人长的还好看。
燕蘅一直是一个颜控。她从小就有一颗少女心,喜欢好看的动物花草,还有好看的人。但审美好的人眼光也高,燕蘅的眼光还不是一般的高。
那时候她还不姓燕,她没有姓,祖母叫她阿蘅。
她的祖母姜贵太妃是草原部落上有名的美人,有着一双不同于中原人的高鼻深目,明艳的仿佛沐着朝阳的玫瑰。部落在南黎铁骑的马蹄下献上了自己的国玺,也献上了自己的美人。
黎家世代出情种,先王是一代枭雄,一生柔情给了自己的发妻燕王后。发妻红颜命薄,早早仙逝后更是一心一意搞事业,姜氏被送过来后随便封了个妃位好吃好喝伺候,也没多搭理。姜氏是个烈性女子,在用尽一系列手段也没作用后,见先王不爱美人爱江山,也就将部落交给她的祸国妖妃人设给抛到脑后,专心培养自己的另一爱好:练武。
虽然部落臣服了,但还是有影响力的,人家腰杆硬,阖宫上下碍于人家家族势力也不多说什么,直到有一回,先王遇刺,刺客还没有靠近先祖,就被当时的姜妃抽的怀疑人生。先王一看甚是感动,当即封人家为贵妃,一瞬间荣宠无限,各个地方由着人家胡来。还差点要立为王后,只是可惜差了一步,先王因为对南黎鞠躬尽瘁,结果死而后已了。咳!医官诊治了,说是早年打仗带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抑郁症,常年精神压力过大再加上以身作则践行996工作制,导致过劳死。
不管死法是什么,先王game over了,姜贵妃的王后之位也泡汤了。再加上她的母族也已经衰落,白妃在白氏一族的支持下登上太后之位,于是姜贵妃接受了贵太妃的称号,主动要求去燕陵给先王守陵,看在她乖觉的份上,太后开恩,准了她带发修行,在燕陵终老,好歹安然活到死。
宫闱秘事在历史的烟云中淡去,无人记得曾经笑靥如花的姜余声曾惊艳了多少草原少年的梦,只剩下残书半卷,字迹模糊。
“姜氏胡女,姜戎帝姬之身,王幸之,恩荣甚隆,山陵崩后修行燕陵,景元八年卒”
若是南黎的老人有记得此事,大多会描述那姜妃一身红衣,胡旋一舞艳绝宫廷,品头论足完了,还要加上几个字“祸国妖妃”。
也算是完成了母族的任务。
由此可见,人品如何暂且不提,反正你要当个妖妃,首当其冲的特点是长得好看。长得不好看连参加选秀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在宫廷圈出道了。
不仅姜妃好看,白少桓也好看,而且还不是世俗的好看,是天上云端,朗风明月,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的好看。说实话,燕蘅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但小时候跟在白少桓身边总觉得压力过大。家长长得比自己好看,武力智商各方面压制的死死的,也幸好是离家出走了,要是再呆下去估计她也和先王一样,离英年早逝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