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家主过寿,帖子递上了灵钧台。
燕蘅本来不想去,但是看了一会,还是接下了。
梨声将帖子收好,踌躇道:“姑娘,还是别去了”
燕蘅摇了摇头,打开窗子,一只鸟飞了过来。小鸟也就巴掌大点,身上的羽毛五彩斑斓,嘴里衔着一个小金属块。
燕蘅将金属块拿了下来,手里使力,里面的字迹露了出来。
梨声见燕蘅神色恹恹,担忧地问:“是坏事吗?”
燕蘅回过神来,茫然开口:“不,是好事”
白苑大破犬戎,立下了赫赫战功。
不过半年,怎么这样快?
这意味着,白苑能够回来参加白氏家主的寿宴。
燕蘅说:“去把库房里的东西拣两幅做寿礼”
微风过,竹影动,没有主宅的富丽堂皇,家主的居所竟是出乎意料的清简。
白亦坐在上首,翻看着手里的书册。其长子白清寒跪在下方,向白亦回禀此次寿宴的筹备事宜。
白亦听了没什么反应,最后只是问了一句“楼华君接了帖子?”
白清寒回答:“是,华远山长老游历在外,楼华君届时带着华吟风出席”
白亦沉吟片刻,道:“颖罗何时回来?”
白清寒默了默,答道:“颖罗在当天回来”
白亦看向白清寒,面色看不出喜怒:“还带着苏盈?”
“是!”
白亦问:“长公主回京,她不带着长公主一起?”
白清寒回答:“长公主回京,未曾回宫,颖罗也不知行踪”
白亦轻叹一声:“荒唐啊!”苏盈再如何也只是隔着亲的外甥女,长公主却是她亲生女儿,对一个外人居然越过自己女儿,荒唐至极。
“父亲”,白清寒道,“白苑即将回来了,不知父亲有何打算?”
白亦若有所思地看着下方的儿子,这是他一生的得意之作,是他倾全族之力培养的继承人。白清寒得到的教育与担负起的背后的责任岂能是区区一个白苑可以比拟。
他说:“白苑与长公主的婚事就此作罢。”
白清寒讶异道:“这是王上与白家约定,如何能轻易作废?”
但不作废也没办法。王上三番五次暗示他将白苑抬入嫡系一脉,意图很明显,长公主要嫁,便嫁给白家未来家主。他不可能将白家交到白苑手上,而白清寒长子夭折,膝下子嗣如今才四岁,王上不可能为二人赐婚。
王上要将长公主嫁给白苑的目的也很直接,广而告之白苑是王室认定的继承人。
白家如何行事,便是王族又有何资格插手。
战神又如何?白家可不是靠武夫撑起来的。
又是一年冬,燕蘅撑着一把伞,身后跟着华吟风。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白家大门。
一红衣少女出门相迎,笑容和煦,见到先向燕蘅行了一礼,道:“白菀见过大人,大人亲来祝寿,使我白家蓬荜生辉”
这个见面至少传递出了三个信号。第一,楼华君少年高位,力不从心,还要仰仗白家。第二,白家对楼华君并不重视,只派了一个旁支子弟前来迎接。第三,旁支弟子对于楼华君也没有那么重视,秦王见了国师尚且行跪拜之礼,白家一个小小的弟子,居然见她只是作揖。
燕蘅不看重这个,却不能任由白家打灵钧台的脸面。
梨声向前一步,将手里的礼品交给白菀,温柔笑道:“奴是灵钧台来客,大人为白氏家主备好贺礼,祝家主寿比南山。”旁边的人要接过礼物,梨声含笑而立,纹丝不动。
礼物伸到白菀面前。接,还是不接?
接了,便是将自己放在了和梨声一般的地位,她再不济也是白家子嗣,如何能被当成奴婢羞辱。不接,立刻便是藐视灵钧台的罪名。
无论哪一条都够她喝一壶的。
如何抉择?
正左右为难,一个声音为她解了围。中年人才过不惑,生的一副好相貌。王后白颖罗以美貌著称,其同胞兄长自然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细细看来,居然与王后有七分相似。
白清寒道:“见过大人,白家子嗣不懂规矩,还请大人莫要见怪。”说罢俯身便要拜下去。
燕蘅亲自扶住白清寒,道:“白少主不必多礼!”
白清寒笑道:“大人雅量,还请移步,家父等待许久”
如此一闹,未曾失了灵钧台的面子,也没有捅了白家的里子,双方都算称心合意。
既是寿宴,少不得祝寿的人。只是,白颖罗携着苏盈入场的时候,燕蘅的眼神还是微微一暗。纵使王后娘娘对待长女如何愧疚,也比不上养在身边的。
嫉妒吗?苦修近二十载,她不是没苦恼过,最后一桩桩一件件件被她强行压制,久而久之,便蕴成心魔,是她强求了!
想通这个,燕蘅微微一笑,提起酒壶为自己续上一杯酒,给白家家主敬了杯酒。她一句话也没说,但白家家主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喝完那杯酒,白亦又说了些体己话,才看向白颖罗和苏盈。苏盈跪在下方,只觉得万分尴尬,与这国师碰面两次,没有一次称心如意。心里觉得羞恼,却不能表现出来,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能惹的人物。
冷不丁抬头,苏盈看到了一双冷清的眸子。修仙之人五感敏锐,她能看清那双眼睛,瞳仁极黑,白的地方分明,那人穿着红衣,脸上戴着面具,只能看到小巧的下颔和微薄的唇,喜庆的红衣也让她穿出似水的淡然与凉意。
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她居然感到寒凉,回过神来,听到了白颖罗低声催促,举目四望,发现只有她自己跪在这里,顿时一惊,立刻便要起身,随后腿脚一麻,险些摔倒。
周围人已经有了轻笑声。
苏盈咬唇,愤愤跟着王后去了自己的位置。
自从紫川秘境后,她的生活便隐隐有了变化,她也说不清变化在哪,但今天却意识到了,如果是之前,自己这样狼狈恐怕早就引来众人的同情与理解了,哪里像这样被嘲笑。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苏盈的目光有些远,以至于没有听到白亦的问话。
还是白颖罗提醒,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到了周围人的眼光。好在白亦面色平静,并未产生什么影响。
人都到齐了,寿宴却迟迟不开始。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白亦却仍然端坐首位,并不开口。
燕蘅佩服:瞧瞧人家这定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忽然进来一人,禀报道:“十三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