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三十七年,冬月初八晚,迎来了十年一遇的罕见暴雪。
安乐帝逝于延福宫。
同晚,东宫走水,太子跟太子妃还有出生不足百日的皇长孙一同遇难。
举国同哀!
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后登基为帝竟然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六王爷。
六王爷是先帝六子,生母只是一个宫婢,既不聪明也不好看,说难听点六王爷不过就是先帝酒后失德的产物。
后宫婢爆出身孕,先帝随意封她了个才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无任何期待。可能这正是先帝的这份不在意,甚至是厌恶才让她平安的生下了六王爷。
六王爷这个人,脑子大概是随了生母,不是很聪明,因此,不出彩的他这多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甚至于到了封王的年纪,先帝只在偏僻的地方给他建了王府,让他迁出宫,连封号都不曾给他。
帝京往南千里,是十万大山,背靠大山的是大夏朝最后边界,几个贫困落后的村子。
因着再往里就是十万大山,大山里就是南疆王的底盘了,所以,村子甚少有外人进来。
而今天,村子里罕见的来了一个小娘子。小娘子看着岁数不大有十五六的样子,盘着妇人头,手里抱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身后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
可怕的是,小娘子的半张脸清秀可人,另外半张脸却有一道疤痕,几乎从眼下贯穿到脖颈。伤口看上去还很新,还能看到伤口新长上来的粉色肉芽。可怕固然有,可更多的还是可惜。
小娘子风尘仆仆,面色蜡黄,看着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长者,不知小妇人可能在贵村落下脚?”小娘子见到村长,先是福了福身子,才开口问道。
村长见她虽然落魄狼狈,但举止有礼,显然不是小家小户出来的。看她这般狼狈,显然是个有故事的小娘子,到不怕别的,就怕给村子召来什么祸患。
村长拿捏不准,正不知如何时,小娘子怀里的婴孩却是哭闹了起来。
村长这才把目光转向她怀里的孩子。比起小娘子的面黄肌瘦,怀里的孩子倒是意外的白净可爱,连哭声也是嘹亮有力。
可见这小娘子一路虽然吃尽了苦头,却也丝毫没有委屈到怀里的孩子。由此可见,这小娘子心性是极好的。
村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半截。
像是知道村长的顾虑,小娘子笑了笑,脸上的疤也跟着抽了抽。村长捂着胸口,很想告诉这小娘子“你还是不笑了好”。
“长者,小妇人知晓您的顾虑。不若小妇人把身世际遇一一表白,长者在决定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老夫也要为我东李村百户人家负责,小娘子能理解,甚好!”
小娘子也无不满,而后开口讲:“小妇人牧歌,夫家在京从商,家资不薄。年前,小妇人的夫君带着小妇人以及幼子,回乡省亲,祖家也甚是热情的招呼了小妇人一家。奈何,人心向来经受不了诱惑,祖家看我夫妇家资不菲又势单力薄,心生歹意。”
似是说到伤心处,小娘子的声音逐渐哽咽。
“那晚,他们毒杀了我丈夫,小妇人幸得忠仆相救,拼死带着孩子逃了出来。原想回京,细想这番遭遇,心有余悸,诺大家产,小妇人想来也是守不住的,就怕枉搭两条命。”
村长原想着这小娘子怕是遇到匪徒,怕给村里召开祸患。却不想这小娘子遭遇曲折,颇让人心酸。
“如今,小妇人不做他想,只想养活我的孩子,望他平安喜乐,一生无恙便好。”
“望长者收留!”
小娘子言辞恳切,诉说着也是声泪俱下,让人不忍拒绝。
村长叹了口气,不知这般是福是祸,奈何心软,把她们带回村子。
不过半天的功夫,东李村都知道村里新来了个毁了容的小娘子,带了个小娃娃在东李村落了户。
牧歌被老村长安排在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了。院子有些年头了,看着到还不错,就是需要修缮的地方太多。
“这院子是金阿婆生前住过的,如果不嫌弃,我做主就把这院子划给你。虽说年头久了,可好歹能住进去,回头我让人给你修理下,也不费什功夫,晚上就能住进去。”
村长说着,一边大量着牧歌表情,看她面色感激,眼中也无甚嫌弃,顿时放心了很多。
就怕这小妇人京里好日子过久了,看不上他们这小破屋。
“长者哪里的话,您肯收留,我跟孩子感激不尽,哪里会嫌弃。再说这院子虽说旧了,可着实不小,小妇人喜欢的紧。”
牧歌心里知道,自己也是运气好,遇到了善心的人。当下便计划着,院子哪里打个葡萄架,哪里种点青菜,哪里养些鸡鸭。
看着牧歌欣喜的同孩子咿咿呀呀的计划着,村长对这小娘子心里的戒备消除了大半。
“莫要长者长者的喊了,不嫌弃喊我一声李爷爷,以后在这落下脚,我也算你半个亲人。”
村长看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娃娃,心顿时就化了。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娃娃,就是比他们村里土堆堆里生出来的娃娃多几分灵气。
他也是有私心的,这小妇人看着言谈举止就不一般,说不得以后际遇如何呢。此刻能买个好,又不费什么事,他干嘛不做。
“李爷爷,您喊我牧歌就好,我也不跟您生分。您的恩情,牧歌记在心里。”
这个道理村长懂,牧歌也懂,当下也不在说什么了。
村长找来村里闲置的几个劳力,很快的把破旧的小院子修缮整理了一翻。整理完后,小院看上去精致了不少,就是还少了些人气。
牧歌去村长家买了些米面蔬菜,还有些许腊味,又从邻居家买了一条刚捕的鲜鱼。在邻居娘子们的帮助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款待了帮忙的亲邻,也庆祝了她成功落户东李村。
牧歌的手艺极好,一群帮忙的人也是吃的尽兴而归。
在东李村庆祝多了一名村民的时候。
西李村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孟家早些年出去闯荡的大儿子回来。
据说二十七八的人了还没成亲。
据说他过的并不好,混不下去了这才回来投奔爹娘。
据说他娘想要为他说亲。。。
孟堂君自然也听说了这些闲言碎语,不过他不在意。至于他娘要为他说亲,他也随她去了。且不说他年纪大了,没有小姑娘愿意跟他,就算有,他家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哪个缺心眼的能看上。
次日清晨
牧歌看着包袱几所剩无几的银两,收拾了一翻,给孩子煮了点米糊喂了这才抱着孩子去了隔壁。
“牧娘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隔壁的花阿婆看她一大早就抱着孩子过来了,就知道她是有事需要帮忙。
牧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想在阿婆这讨些菜种子,我看那地荒着,想着不拘种些什么,总是多些人气。”
“我还想着一会你阿哥回来,让他给你送些种子过去,倒是让你多跑一趟了。”
听花阿婆这么说,牧歌就知道,花阿婆怕是十万大山里的南疆人。南疆人热情好客却也最小心眼记仇,最怕的还是他们几乎每家懂点蛊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道。
不过村长既然放心他们落户这里,想必也是放心他们,没什么好顾及的。
“哪里需要劳烦花阿哥跑一趟呢。我不跟阿婆客气,阿婆也别同我生分。”
牧歌笑着把怀里的娃娃放在炕上,花阿婆一看到娃娃,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忙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块粘糖。
糖在小村里可是金贵的东西,牧歌忙完拒绝,被花阿婆一个斜眼憋了回来。
“刚才还说不同婆子客气生分了,这就后悔了?”花阿婆知道牧歌不是那个意思,还是拿话堵着她。
牧歌噎了一下,暗道花阿婆的脾气可不是好的。
“没有没有,就怕阿婆养叼了他的嘴巴,我以后可是养不起了。”牧歌陪笑着说。
花阿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还是京里来的,眼界还不如我个老婆子。不就是几块粘糖,以后娃娃的粘糖老婆子管了,多大点事,也值当你这样。”
听这话,牧歌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来花阿婆也是个有故事到人。这粘糖在牧歌看来只算得上粗食,以前看一眼,都怕污了眼睛,不过现在,确实是难能可贵的金贵吃食了。
因此,花阿婆的好,牧歌也记在心里。
“这小娃娃多大了?”很快花阿婆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小娃娃身上。
牧歌笑盈盈的看着糊了一嘴糖水的小娃娃说:“九个月了,总能咿咿呀呀的说些听不懂的话了。”
花阿婆闻言,布满褶皱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
“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平时多教着他些,看着就是个伶俐的娃。可取了名字?”
牧歌眼底闪过些不明的情绪,看着孩子的眼光多了些不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