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将近,乐爷站在台前,目视满头大汗,奔跑而来的父亲,什么也没说。
尚未来得及跟师父请安,他就缓慢的带着他们,走了出囚禁他们一生的“牢笼”。
看着他们沉重的步伐,每个人都面无血色,沐浴外面的阳光,就像飞出栅栏的囚鸟,心情是怎样的,没人知道。
天狼营竞选结束以后,奴园里空空如也,老弱妇孺几尽全无,运气好的一些人凑在一起,等待佛爷分配杂活,我们在太阳底下晒了好几个时辰,又渴又饿,有几个体力不支的险些晕厥。
一直到了晌午佛爷才施施然的起来,看了看这十来个老弱残兵,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嘴巴。
“都去躺着去吧,等下午乐爷带新的奴隶回来,你们挑个会办事教教他们规矩。”
说完佛爷头也不回的,睡大头觉去了。
剩下的人哑口无言的愣在原地,我拉着阿娘离开他们的圈子,自动放弃了,这个小圈子的集体性运动,人是有邪念的。
任何地方都有争斗,监狱里有狱霸,更何况是这佛爷钦定首领的位子那。
世道这么艰难,犯不着为了做只咬人的狗,得到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他们还在剧烈的争吵,我拉着阿娘的手带她来到厨房,只有个厨子在哪里无精打采的打盹,叫醒厨子,利用我昨晚得来的身份,攀附了一下。
厨子有点不信“就你能是乐爷的徒弟,不是我小瞧你啊,吹牛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乐爷能看上你。”
我乐呵呵回答“爷,看您说的,我这不跟您透个底嘛,昨夜也是有点仓促,今早我师父还去天狼营了,我就算骗也没必要骗您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真要是假的,我还能活的了吗?”
阿娘在旁紧张的抓了抓我的手,我用眼神示意她放心,继续对厨子说“而且,不管我能不能活,您也没损失不是,我娘您也知道,做事勤快本份,是把好手,就让她留在这帮您忙活忙活洗洗菜啥的,您老不也轻快点不是。”
我眼神凌厉了一些,笑着继续说“万一,我真成了我师父的徒弟,以后大家都有个帮衬不是。”
厨子挑了挑眉,觉得说的不无道理,咋滴自己都得有人帮着忙活忙活,与其让人指派来些笨手笨脚,还不如用原来的帮厨那。
豹爷那还得靠自己吃饭不是,不会跟我计较什么的,退一步来说也没啥损失,万一进一步那。
厨子乐呵呵说道“哪能啊,我一看你就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乐爷那绝对是独具慧眼,看上了你这块人中宝玉,小七爷,这是看得起小的了,一个帮厨,这主意我定下了,谁不服,让他来找我,厨房这块我还是做的了主的。”胸脯拍得啪啪的响。
我一头冷汗的跟他互相奉承“别介,别介,爷,您放心,我会记得您的恩德的,我还小,您叫我小七就好,我娘就托您多担待了。日后有啥需要的,一定还您今日的照顾。”
厨子乐呵呵的搭着我的小肩膀“啥照顾不照顾的,都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大晌午的是不是还没吃饭那,等我炒两个菜。”
“哎,哎,不用了,爷,都够麻烦您了。”我受宠若惊的伸手阻止,厨子乐呵呵的把我轻挡了回去,推出厨房。
“那有啥的,都一家人,说啥见外话,等我很快的。”关上门就启齿咔嚓的做了起来。
我在门口摇头苦笑,这叫啥事啊,真是人本无贵贱,心知有高低。
“哎呦,疼疼疼,别掐我耳朵,别掐我耳朵,疼。”就在我苦思人性的时候,阿娘从背后狠狠的掐我的耳朵。耳朵都给掐红了,我委屈巴巴的求饶。
“你还知道疼,你还知道疼,你个狼崽子,你骗啥不好,你骗人家你乐爷收你当徒弟,人家送饭去的时候,把你暴露了咋整,我弄死你算了,我就是生个臭肉,都比生你强,我掐死你个小混蛋,我打死你。”边说边掐,还不解气,另只手就要打我的屁股,我阿娘的手,那可不是一般得手,力能砸缸,劈瓦,我曾眼睁睁看她和另一个人置气的时候一拳把陶盆打破过,女子中她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这小身子骨可经受不起,我连连求饶“娘,娘,您先住手,我真骗您,你想想昨夜的糕点哪来的,我真没骗您。”
阿娘怒火中烧的手停在半空,有些迟疑“你真没骗我?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
“嗯”我眼神坚定的看着阿娘点了点头。
阿娘也盯着我,看我不像作假,顿时一手捂住嘴巴,哭的不敢置信,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
“阿娘,别哭了,让人看见笑话,在哭就不美了。”我摸着阿娘的头发,感受她抽搐激动的身体。
“我儿有名了,我儿出息了,我儿以后不用做奴隶了,我儿,,,呜呜呜呜”阿娘激动的不能自已。
我轻抚着她的头发,紧紧的抱着她“阿娘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
“嗯,娘信你,娘都听你的,我儿是最棒的”阿娘收拾起脸上的泪水,狠狠地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真不知道咱俩谁是小孩,哎呦,说好听我的那,你又打我屁股。”
阿娘丢了面子,气势汹汹的说道“我说听你的,没说不打你,别跑,站住,让我打一下,打一下,我就不揍你了。”
“我信你个鬼,你来啊,你抓不到我,哈哈。”
“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站住的,才是笨蛋”
“你别让我抓住你”
“哈哈”奔跑在草场上,阿爹离开的阴影,逐渐的被冲淡了一些。
慢慢的,我们打闹的累了,坐在树荫下休息,阿娘怀抱着我,微风吹过,我们难得如此的安逸,要是大家都在,一直如此,那该是什么样的风景。
“开饭喽”厨子乐呵呵走出房门大声喊道。
我和阿娘歉意的站在一起“真对不起,还要麻烦您,给您添麻烦了。”
“看看看,又说外道话,来来来吃饭吧,都饿坏了吧。”厨子不以为意的挥手把我们送进了屋里。
吃的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那种味道叫做生活,那才叫活着。
午饭过后,阿娘正式的留在了厨房工作。
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徘徊在奴园的门口,安安静静的等着师父回来。
佛爷说好的下午,我却足足等到了夕阳西下,也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
掏出怀里中午留下的一颗鸡蛋,这是我留给师父的,他怎么还不回来,我肚子饿的咕噜噜的直叫。
日暮见沉,已经看不见一丝太阳的影子,寒风凛冽而起,我抱着自己的小肩膀,像极了穿越之前那个狼狈的样子。
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烧,门口的护院,看我一个人在这挨冷受冻的等着,也不说什么,就在一旁打趣,看我什么时候离开,却不好奇我为什么等在这。
奴园的人就是那么冷漠,在他们眼里,我已不能算是同等的人类,就像是一只幼犬,他们根本不毫不关心我的存在,做什么他们也不在乎,有趣看看就好。
夜里的寒风越来越凛冽,门口的护院穿着厚重的披风,都有些受不了,一个个蜷缩在门角,骂骂咧咧的诅咒换班的时间,为什么还没到。
也没心情留意,瘦小无助的我,我抬头仰望星空,这里的夜,星辰格外明亮。
“我不会冻死吧。”笑笑的自嘲一下。
其实我大可不必如此,但这是为人徒弟起码的诚意,身无长物,唯有以情动之,也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需要培养我们师徒刚建立起来的羁绊。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只有用没用心而已。
远处传来马蹄铁“塌啦塌啦”的声音。
是师父,我喜极而泣,迎着声音的方向虽然仍旧是一片黑暗的望不到头,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奔而起,模糊间终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一下子扎进对方怀里。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又看着我摇头苦笑,这孩子怎么这么粘人那,这才离开多久,自己孤家寡人习惯了,忽然还真有些不适应。
看着我颤抖的肩膀,一直在得嗖,俯下身子把我搂在怀里。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冷吗?平时看你挺聪明的,现在看咋这么傻那,谁告诉你等在这里的。”
“佛,,,佛爷说您下午就会回来。”我太冷了,冻得有点口齿不清。
“嗨,他说的话,你也能信。冻了很久吧。”乐爷哈着我的手,脱下身后的披风,盖在我的身上,颠怪的责备道。
“不,,,不冷,师父回来就好。”我乖巧的从怀里掏出鸡蛋“师父饿了吧,吃,这是厨爷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我把鸡蛋送到乐爷眼前,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我低下头。
乐爷眼眶红润,狠狠地把我抱住。
“傻瓜。”
被师父搂在温暖的怀里,我看着师父身后押役的人群,好奇的问道。
“师父,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