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
范困将未咀嚼完全的苹果渣吐到地上。
没过多久，他开始发冷汗，冒涎，胸闷，反胃，想吐，忍了一会，终于抵不住，一股浊流冲上喉咙，他终于吐了出来。
本来胃里就没什么东西，除了吃了一口的苹果，吐的都是些胆水。
水中嬉戏的莉莉尔察觉范困不太对劲，急忙上岸，将用脚趾夹住的鱼获踢到一边，套上披风就往范困处跑。
“小主，咋啦？”
范困指着地上咬了一口的苹果，又犯起恶心干呕。
莉莉尔捡起苹果，闻了一下，有骚味。
“这应该是某种壁虎的尿液，有毒。”
范困一听是有毒的尿液，恶不恶心是其次，脸都白了。
“可以投胎了对吧？”范困苦笑。
“呸呸呸，这种毒很轻微，吐出来就好了。”莉莉尔拍拍范困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
她扶着范困到溪边，让他补充水分。
补水完毕，范困坐在岸边歇息。
歇息期间他看到莉莉尔在不远处，用脚不停地来回趟溪水。
这家伙在搞什么，刷火锅？
等范困脸色好多了后，莉莉尔将水中的小脚一提，把夹在修长脚趾间的鱼获踢到手上，然后拎到范困面前。
她的收获一般，只有两条巴掌大的鱼和一条小泥鳅。
“小主你先吃吧。”莉莉尔将其中两条鱼递给范困。
原来在洗鱼啊。
看着这鳞片都没刮的两条死鱼，范困没什么食欲，但实在是饿，他想起某野外求生节目的建议，决定还是要吃一点，哪怕是一口也好。
但即便范困饿坏了，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他指了指莉莉尔手中的那条小泥鳅，“我吃这个就可以，两条鱼你吃吧。”
“不行，这小泥鳅小主不能吃！”
“为什么，哼，小气鬼。”他学莉莉尔的语气故意逗她。
“才不是小气呢，这小泥鳅有毒，小主不能吃。”
“哦，那一人一条吧，反正水里的鱼还那么多。”
他看着见底的溪流，里面分明还有好多鱼。
“水里的鱼不能吃。”
“又怎么，这么环保？保护生态环境啊。”范困打趣道。
“不是不是，野外大多数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除非经过精细的烹调，不然吃了会坏肚子。”
大自然的规矩怎么这么多……范困无语。
“也就说只有这两条能吃？”
“准确说，小主能吃的只有这两条鱼，这条小泥鳅，猫能吃，小主不能。”
“凭什么啊。”
“不同生物的消化能力是不同的。”
“不懂。”
“同样的食物，有的野兽能消化，有的吃了却会死。”
“噢——那你呢。”
“猫虽然常在野外，但也只有少数的能吃。”
“也就是除了你捞上来的外，这水里的鱼，连你都不能吃啊？”
“是呢，大部分吃了会坏肚子。”
“那这附近的野兽呢？”
“它们大多数有发达的肠胃，固定的猎物，但我们猫族人没有，人类就更不行。”
人类早就过了茹毛饮血的时代，自然需要精细的食物。莉莉尔常年在野外，自然知道哪些自己可以吃，哪些不可以，但即便如此，合适她的食物仍少之又少。
“罢了罢了。”范困指了指刚才那棵树，“树上有苹果，摘下来，洗洗应该能吃。”
莉莉尔敏捷地跳上那颗树，发现这虽然有壁虎尿过的痕迹，但压根没苹果，这根本就不是苹果树。
“小主，这不是苹果树喔，估计是猴子从别处摘到这来的吧。”莉莉尔汇报道。
“该死的玩意，哪只畜…野兽这么缺德。”
“小主你吃吧，猫有小泥鳅，而且猫已经习惯啦，不需要吃这么多东西。”
这种日子居然持续三四年了……范困是真佩服。
“你冒死进人类的地盘就是为了找东西吃啊。”
莉莉尔点点头，“有时候实在嘴馋或者是到了值得庆祝的日子，猫会到人类领地丰富一下伙食。”说到这莉莉尔咽口水。
“比如翻垃圾？”范困想起那个尿湿了裤子的小刀男。
“嗯，可美味了，有一些刚丢的汉堡，面包夹着肉块，配上西红柿的酱汁……”莉莉尔舔了舔小嘴。
在莉莉尔眼里，人类丢掉的食物是美味的，甚至值得为了它们冒着被抓的风险。
这家伙真是个吃货……范困看到她口水都吞了好几遍，两眼盯着鱼都快射出激光了。
他拿起鱼假模假样地咬了一小口，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好难吃，腥死了，这两条鱼，我不吃了，你要吃就吃吧，要嫌弃我咬过，就丢了吧，反正我明天回镇上有好吃的。”
“真好~”莉莉尔的声音忽然降下许多。
范困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
明天回镇上他们就要分别了，这对两人来说都是最优的选择。相遇是两人恰好同时经过交叉路口，分别只是各自回到各自的路上罢了。
不爱结交朋友的范困比大多数人都要相信这个道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又有几人能陪你直到世界尽头。
也许以后还会遇到吧……他沉默了良久，欲言又止，把鱼还了回去。
“哇，真不吃？”莉莉尔眨了眨她那异色的圆轱辘眼睛。
“不吃不吃，给你了。”范困打了个哈欠。
“喔喔~”莉莉尔舔了舔小嘴唇。
“好困，我睡觉了，你自便。”范困抱着眠兽躺下，合上眼睛。
莉莉尔却忽然扑上去，猛摇他的肩膀。
“醒醒，小主醒醒。”
范困以为什么野兽袭击，吓得跳起来。
“小主，别想不开啊，人生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想不开。”范困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才放下心。
“寻死。”
“寻死？我睡个觉怎么就寻死？”
“昨晚小主就是，快死掉了，今天搞不好，就不能复活了。”莉莉尔语气严肃认真。
忘这茬了……范困想起这个世界没有睡觉的概念，但解释起来又实在有点麻烦，便说“其实这是我休息的方法。”
“胡说，小主根本就没了意识，已经死掉了。”
“不是还有心跳吗。”他想起莉莉尔趴在他身上听心跳的事情。
“重伤快死的人在弥留之际，也有心跳，没意识的话代表很快就会心脏停止，彻底死掉了，有心跳没意识的人只是活死人。”看到莉莉尔略带着急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解释，范困哭笑不得。
真拗口，不能再接她话了，再讲下去就成哲学问题……范困挠挠头，想想这件事究竟要不要说。
他本来想说那是演的，其实他睡觉时候脑袋是清醒的，没反应只是他的癖好。
以莉莉尔这个不灵光的脑袋，估计也不会露馅。
但莉莉尔守了他一宿，他实在不想说谎。
“其实这叫暝息，是很高级的能力。”范困放低声音。
“暝息？好像听过。”
“听过？！”范困大惊。
“嗯嗯，冥蜥，不好吃不好吃。”莉莉尔摇摇头比划一只蜥蜴。
“去去去，就知道吃，我的这个暝息，就是能进入假死的状态，再复活，只有极少数高手才能掌握。”
“真的吗！没骗猫？”
“当然。”
“小主能变身也跟这个有关吗？”
“这个……那个，应该有吧。”
“好厉害好厉害。”莉莉尔一脸崇拜，“还以为小主进这树林里面是寻死来着。”
虽然是因为缺觉导致精神不正常，但她该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为了她专门来到这荒山野岭的吧。不过别说她不信，我自己也不信，现在想想以我这种水平，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瞎说，寻死我还回镇上做什么？”
“小主只不过不想猫难过，换个地方死罢了。”
“少胡说八道。”范困敲了敲莉莉尔的脑袋，“你这蠢货想的可真全。”
他再次躺了下去，“不说了，你吃鱼吧，我睡觉了。”
“好——”莉莉尔满意地点点头。
范困合上眼睛。
莉莉尔吃完鱼和泥鳅后，虽然依旧很饿，但还是跪坐在范困旁边，时刻警惕周围的状况。
好奇的她凑到范困面前，屏住呼吸，生怕吵醒范困，好奇地观察着范困是否真的没有意识，从五官到躯干再到四肢。
确实毫无休息的特征。
她感到不安，趴下聆听范困心脏跳动的声音。
长夜漫漫，坐在一旁守着的莉莉尔隔三差五就会重复“听心跳”这个过程，每次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确认还在跳。都会嘀咕“小主好厉害。”、“小主真的好厉害。”、“小主真的真的好厉害喔。”……
一系列熊孩子似的操作后，终于确信范困还活着的莉莉尔，乖乖地正坐在旁边，降低呼吸频率，减少不必要的动作，开始休息。
今天黑夜里的树林格外平静。
到了夜半三更，范困忽然起身，看上去像是要起身夜尿。
“小主，果然又复活了！”
一直被盯着果然好不习惯，为什么他们不需要睡觉！
“开完笑，那是当然的，我过去那边一下，你先别过来。”
“好——”
范困抱起眠兽走到另一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怎么！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