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吴孟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陌生男人从周愉身后露出头来,盯着吴孟,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尖利刺耳。
“臭小子,你想不想看看这小妞儿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你住手!放开她!”吴孟终于清醒过来。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大吼一声。正好眼角余光瞥到窗台上的一块三角铁,他马上抄起来,对着男人一通胡乱挥舞。
男人挟持着周愉一步步往教室门口退去。吴孟步步紧逼,却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他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环卫工人的制服。
“你们这些兔崽子,都应该去死!老子一个个弄死你们!”
男人的脸突然变得扭曲。只见他头发根根竖起,两眼血红,狰狞得如同魔鬼。他开始滔滔不绝地破口大骂,嘴角泛起白沫,言语恶毒,充满怨气。
“你放开她,有话好好说……”吴孟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试图安抚男人的情绪。可是男人好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模样极其疯狂可怖。
“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老子把你们全杀光,全杀光!”
“叮”的一声,吴孟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被拨动了。看着男人身上的制服,他想起来,那天报警说有人跳楼的,正是一个负责校园保洁的环卫工人。
吴孟试探着问道:“你……原来也杀过人?”
男人接下来的话让吴孟,甚至连喉咙被刀抵着的周愉都大吃一惊:“没错!那天老子就是从这里把那小子推下去的,那臭小子也太好骗了!看着他掉下去摔得稀巴烂,老子别提多痛快了!可惜听说他居然没死,早知道我应该骗他去楼顶……啊!”
男人话没说完,突然惨叫一声。电光石火间,男人手中的刀被人从身后夺走,紧接着身子被人重重地按在地上,痛得大叫却动弹不得。
周愉摆脱了危险,身子一软,瘫在地上痛哭起来。吴孟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周愉,这才发现制服那个男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冽!
赵冽掏出一把锃亮的手铐将男人双手反拷在身后,确保男人失去反抗能力之后,拍拍手站了起来。
吴孟和周愉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连“谢谢”都忘了说。
赵冽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现场抓获,这回他跑不了了!”
将男人押回警局后,赵冽对这个名叫李永明的学校环卫工人进行了紧急审问。李永明对自己将方峥推下楼的事实供认不讳。
那天,李永明照例骑着保洁车在校园里收拾垃圾,恰好在数理楼门口撞见匆匆走过来的方峥。李永明编了个理由,说学校要求他把废楼里的几张旧桌椅搬出来运走,他一个人做不来,请方峥帮忙搭个手。善良又单纯的方峥没有丝毫怀疑地就跟着他去了废楼,而当时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校园里人很少,整个过程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在废楼里,李永明将方峥引到窗边,将毫无戒心的方峥推了下去。因为怕方峥不死,他在方峥坠楼后还骑着环卫车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回到现场,假装发现有人跳楼报了警。
“你为什么这么做?”赵冽问。
“因为他们都该死!”李永明的情绪似乎极不稳定,在正常与癫狂之间来回转换,毫无征兆。
赵冽皱了皱眉。要想给李永明定罪,还要找到犯罪动机才行。他马上到李永明所在的环卫公司和学校保卫处进行调查,很快就揭开了谜底。
原来一年多之前,李永明曾经跟学校里的一个学生起过冲突。具体的冲突原因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当时动了手,那个学生是校篮球队的,动起手来李永明吃了亏。正赶上当时他刚刚离婚不久,生活不顺,自此以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据他的同事反映,李永明经常语出惊人,一些只言片语中更是泄露出对学生群体的深深憎恨。
得知这一切后,赵冽禁不住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谁能想到,一次小小的冲突竟能埋下如此危险的种子?谁又能想到,一个无辜的学生,竟因为自己的善意而惨遭不测?
好在真相终于大白了,得到消息的方峥爸妈抱头痛哭。
在方峥的病房外,吴孟正式对赵冽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不用谢我,要谢也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那天你和周愉去废楼找证据,也不会把李永明引出来。不过,这么做太危险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千万别擅自行动。当然,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哈哈!”破了案,赵冽似乎心情很好,难得地大笑起来。
吴孟却有一个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道:“那天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里?”
赵冽沉默了一下,迎上吴孟询问的眼神,坦坦荡荡地说:“我们恢复了方峥的手机通讯记录,发现当天出事前他有收到周愉的短信。”
“所以你们就怀疑周愉,开始跟踪他?”
赵冽微笑着默认了。
“怪不得那天在医务室,我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影特别眼熟,原来是你……”吴孟自言自语道。
赵冽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但口气仍然很正常:“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毕竟你刚刚说要感谢我嘛!回答个问题应该可以的吧?”
“可以啊,你问吧!”吴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杀人犯,警察问什么他都不心虚。
“那天,你为什么吃感冒药让自己睡着?”赵冽紧紧盯着吴孟的眼睛。
吴孟神色一凛,下意识抿紧了嘴巴,向后退了半步,双臂抱胸,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我感冒了。”
“那为什么大白天的吃黑片?而且一次吃两片?”赵冽紧盯着他,穷追不舍。“为什么一开始要买安眠药?”
吴孟眼神闪烁,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病糊涂了。”然后牙关紧咬,下巴一抬,一副不想再说话的表情。
赵冽玩味的眼神在他脸上盘旋了几秒,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啊,总感冒可不行。小伙子要加强锻炼!”说罢,拍了拍吴孟的肩,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走了。
吴孟杵在原地,后背爬满了冷汗。
赵冽离开医院,没有直接回警局,而是开车上了外环向郊区开去。
半个小时之后,车在市公立墓园门口停了下来。
赵冽下车,缓缓走进墓园,绕过地上一排排整齐的墓碑,最后在一方不起眼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他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少年对他露出明朗的笑容。
“弟弟,又一个案子被破了。来,咱哥俩庆祝一下!”
赵冽掏出一小瓶白酒,洒一些在墓前,将剩下的一仰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