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片雪飘落在车窗,没多久,地面已经铺了一层雪白。
下雪了……
文宇回头看了看车后排穿红色毛衣的女孩,被暖气烤得昏昏欲睡,眼眸也是半眯半合,看着分外慵懒美好。
“小姐……”他车速慢下来,轻轻唤她。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少倾,缓缓睁开眼,那双漆黑如墨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她瞳孔极黑,在夜里细看来又似镀了金边,摄人心魄。雪肤墨发,红衣如火,精致鲜活中又透着一抹诡异的空洞,漫如岁月恒古,悠如天地惊鸿。
“下雪了。”他说。
她愣怔了好些秒,才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雪下大了,鹅毛般在风中飞舞。精灵般美的不可思议。
家里那边,就没有这样的雪。
车来的很慢,文宇腾出一只手,递给她一个盒子。
“少爷说,汴城很冷,给你挑了条围巾。”
她又愣了几秒,呆呆接过,捧着那围巾,一时间不知所措。
和她的衣服一个颜色呢。她把围巾抱好,贴在脸上,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还有哥哥的味道呢。
真好。
汴城,她有五年没有来过。好久啊,久到记忆模糊,久到都忘了这里的雪,冷的刺骨。
车停在了一家路口,文宇好关车门,才去后座把她抱出来,慢慢往酒吧走去。
红自顾自带好围巾,缩在他怀里。
悄悄有些颠簸,她很快又困倦了,又眯起眼来。
文宇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组织里人人都只叫代号,她叫红,是总部那边的人。说来总部以前有人种出过一株血罗兰,艳丽绝美,他也见过的,也不过那样,不及曾经的她明媚动人。
只是重伤后再醒来,她如失了魂,再不如以前那般……
以前那些事啊,细数下来,也不知道是谁的错,竟然让她受着罪……
他这样想着,心里微微泛苦。
只是突然又想起少爷那些天,就站在她病房门口,每次去,他都看见满地烟蒂,看着他冷着眉一言不发,看起来还是往日那般不可一世,但心里也是发愁的。
她的伤在身上,少爷心里的痛,却也不比她少。
酒吧位置比较偏僻,人却不少。
文宇进去的时候,瞟了一眼那名字。
渡。
那是手写字体,清瘦却不失风骨,一般是女人的字体。
他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进了酒吧。
监控室里,女子冷冷抬眸,看着进来的身影,眯了眯眼睛,早觉得今晚不平常,这来来往往的人,说不出的怪异。
看到文宇出现在门口监控时,她心里才渐渐有了底。
幕后的人出现了。
把事情安排的如此缜密的人,必是抱着绝对的可能性才来的。
人她不认识,不过,好巧不巧,他怀里的女子也抬头看了看她酒吧的名字。
…………
这张脸她如何也忘不掉。
那个让季廷礼日思夜想的脸……
“季廷礼呢?”她回头问黑暗中安静拧着四阶魔方的男人。
被点名他很高兴的样子,积极的回答道:“在……在西……北……酒……”
再积极舌头也捋不直!
季漫失撇撇嘴:“活该他单身!”
“……”
“……”
“你……你…又不单身。”
文宇很快带她去了包间,将她放到红色软沙发上,去给她调她刚才所指方向的监控。
西北角吧台……
他不是没听说过这家酒吧。
繁华热闹,人声嘈杂,是尽情纵乐的地方。各个调酒师却身穿白衣,浅浅笑容,站得端正风雅,不是艳俗风景,倒似清风明月,虽然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但两者相对,却衬得热闹的更热闹,静的更静,让人惊艳不已。
红接过平板电脑,目光锁在角落里转着酒杯的男子。
瞳孔黝黑,无声的提醒着。
这是警察。
文宇细看了看,大概确定方位,立刻去安排,提醒手下人小心。
红一个人抱着平板,将时间调前几分钟。
23:24:54,他转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人也坐端正,眼睛仿佛骤然明亮起来,直直看向一个方向。
那是她来的方向。
23:25:04,他目光顺着什么东西移动着,监控可以看到,他捏紧了手。
23:25:39,文宇抱着她走入人群,不多久,消失在人群中。
她没有看他一眼。
她知道,如果看了,他就会看到。
他如果看到了,又怎么会让她轻易从他眼前走远。
他是警察啊,她是罪犯。
而季廷礼没有跟来,只是因为喝了酒,只当她是一场梦,或许,认错的次数太多了,已经不再相信眼睛,不再相信直觉了。
人在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会疯狂的。
就像她,她想他的时候啊,看到任何一个穿白衬衫的人,都会想期他。
那段时间,哥哥不准任何人穿白衣服在她面前晃,一点白都不许穿。
可是,她还是想他,看到雪会想起他,看到云,会想起他,看到水,会想起他。
任何的东西都会让她失神。
因为他们在一起的一年里,仿佛看遍了世间美好,却又怎么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