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还是一样地凉,眼下的万物都变成了一盘冷菜,了了的,没有多少意思。明阶夹着烟的手撑着锈掉了的铁栏杆,另一只手不停地把黑色的手机来回翻转。
明阶呆愣地看着远处最高的那栋楼,看着楼顶的灯从紫色变成蓝色,而后转为红色。又是一阵风吹过,半截烟灰被风吹断,火光彻底灭了,手上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烟蒂。明阶把手机丢在地上,手伸进大衣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只剩下两根烟,有一根被挤成了梅干菜。明阶抽出好的那根,剩下的看也没看抬手抛到角落。
天台的风像是脱缰的野马,没个方向地吹,明阶靠着墙角蹲下,艰难地拿出打火机点燃最后的一根烟。
最后一根烟明阶老老实实靠在栏杆上抽完了,中间还差点呛到自己,明阶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什么狗屁东西。
烟抽完了,明阶环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安全出口下楼。
这栋破楼老早就没有人用了,上世纪的圆灯泡炸成一朵枯荷,烧焦的灯芯颤颤巍巍。明阶也懒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就着窗外的光一路走下去。她今天穿了双厚底的马丁靴,靴子的后跟和石头一样砸在台阶上,掷地有声,在这空旷的楼道来回荡漾,配上窗外渐渐升起的雾气,有些幽灵出没的诡异感。
越往下走,就会时不时听到一阵稀碎的脚步声,那是被明阶吓到的逃命鸳鸯。乌漆麻黑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止有明阶喜欢,情侣更喜欢。明阶本想学鬼啊地那么一下,彻底将这些鸳鸯彻底吓跑,后来想想又算了。这样有点人气,也还算不赖。
不知道从这里滚下去,会不会死。明阶认真琢磨这件事的科学性,要是她死在这了,就彻底成了这栋楼的鬼,生生世世住在这里。
回到宿舍刚好十二点,宿舍里漆黑一片,其他三个床位的帘子拉得严丝合缝,冰清水冷。明阶脱了鞋,到头把自己埋进被子。
真是搞笑,每天这么晚回来吵死,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有钱就出去租房子呗。
对啊对啊。
真是倒霉死了。
你们小声点,别被她听到了。
屁咧,她昨晚high到凌晨,现在睡得像个死猪一样。
话到这里就断了,换成了三声嗤笑。
怎么,现在都时兴自骂?明阶睁开眼,冷不丁地开口。她的头枕在手后,凛若冰霜。
四周顿时鸦默雀静。
有什么意见不能当面提?明阶把头发撩起扎了个马尾,掀开被子坐在床头穿鞋。
说吧,我听着。
穿好了一只鞋还是没有听到声音,明阶抬头看到她的三个室友站成一排满脸怨恨地看着,眼神中还有明显的恐惧。
你们三个这是准备排成排去炸碉堡?明阶冷笑一声。
没意思。明阶另一只鞋也穿好了,她手插在上衣口袋,挨着打火机。
走了。明阶向她可亲可敬的室友吹了声口哨,十分轻佻地摔门而出。
还没走几步,明阶就察觉到后面有尾巴在跟。这种事情没个月总要发生几次,明阶已经习惯。虽然她差不多十年没有交朋友,按理说不会有仇人,可奈何世上的傻逼实在是太多,非要惹一惹她。
今天明阶心情不太好,不太想管后面的尾巴。公安局介入的话会比较麻烦,做个笔录就弄半天,烦人。明阶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路跟她到了酒店。就想不通了,这么大清早的,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相,上赶着来挨揍。到底是她的名声还不够大,还是对方昨晚喝的虎胆雄心酒,到现在还不清醒。
找死还不容易。明阶加快脚步。
对方大概也怕被明阶发现,等电梯的时候并没有跟上来,明阶转动手腕脚腕,做热身运动。
房间在四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明阶刷卡进去后没急着进去,就半敞着门,抵在墙后等着鱼儿上钩。
对方也是个怂的,老半天都没见上来,明阶差一点以为对方放弃了,还在遗憾自己准备好的力气。
可对方还是来了。
蓝色条纹上衣和黑色牛仔裤,白色板鞋,没错了。在对方还在想明阶在哪间的时候,明阶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手臂用力把他拉进房间,右脚将对方绊倒在地,左脚踩着对方的胸膛右手紧接着挥过去,死死别住对方的喉咙。
明阶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对方眼中显而易见的惊愕。
还有遗言么?明阶习惯性问。这是她的特色,打人之前总得让对方一吐为快,死个明白。
你别抽烟。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对身体不好。他又加了一句。
管我?明阶缓缓靠近,贴着他的耳边道:就看你有没有命来管了。
废话时间结束,明阶抡起拳头,用了十足的力气。第一拳稳稳地落在对方的腮帮子上,第二拳还没落下,手腕就被对方攥紧,天旋地转,明阶就被对方压在身下。
真是他妈的倒了血霉了。
对方的力气很大,一只手抓着明阶的双手,捏小鸡仔一般。明阶从未感到如此屈辱过,内心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她冷冷地看着对方,发圈在挣扎之中掉落,头发凌乱地散在酒店的地毯上。来酒店干嘛?对方问。
干你屁事。明阶给对方一个白眼。
我不是来打架的。
干我屁事。
我松开你,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别动手。
你松啊。
对方还真松了手,毫无防备地准备站起来。明阶乘机抽出裤子口袋的小刀,刺向对方的手腕。明阶下手快准狠,但对方也不是一个弱鸡,仗着手长的优势迅速打掉明阶的刀,再次控制住明阶。只不过这一次他和明阶都是半跪着,他半环着明阶,将她的的手反剪在身后。姿势格外暧昧。
刀还是划伤了他的手背,伤的那只手还握着明阶的手腕,血从他的手背流到明阶的手背。
你知道我现在杀了你是算正当防卫的么?明阶嘴唇贴着对方的喉结,轻语道:你说我咬下去,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