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纪先生
我打小便知道你心肠好,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小姑娘缠了你那么些年,只是错把本性作爱意,说到底,也该是我自作自受。
——季星凉
大三那年的暑假,本来季星凉都已经订好机票打算出国去看看欧洲建筑史,却在深夜接到了季父的电话,父亲在那头的声音很沉重,吓得季星凉一个激灵,睡意走了大半,原来是父亲的一个病人手术,恰巧那位病人和自己一样是稀有血型。季星凉安慰道:“没事没事,左右我去一趟就罢了,老季,你现在可真真是医者仁心啊……”
只是后来,季星凉才惊觉,那就是命运弄人的开始,如果当初自己的机票能早一点,如果自己能狠狠心拒绝……可惜,没有如果。
据说那位姑娘病的挺急,却因为血库里缺血,一直拖着没手术,季星凉隔天就收拾行李去了M城。
刚下飞机,就被自己的老爹风风火火的拖去了医院,自己的行李箱还在季封越的后备箱里躺着呢。季星凉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果然从医多年,这道德素质都不一样了,这招呼病人跟侍奉他亲闺女都差不多了。
见到那位姑娘,季星凉不禁感叹,换做自己,怕是也见不得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孩饱受病痛折磨。
到医院走了一系列的流程后,季星凉打着哈欠,顿觉困意;季封越见状,把自己在学校的宿舍钥匙给了季星凉,让她自己先回去歇着,养好精神,明天手术。季星凉点点头,打了出租车去学校。
而彼时林融刚刚醒来,身体虚弱,一眼看见忧心忡忡的季封越,强笑道:“季叔叔,没关系的,能活这么久足够了,生死有命……”
季封越红着眼,哽咽道:“傻孩子,不会的,已经找到了献血者,也找到了心脏捐献者,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林融笑了笑,乖巧地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封越双手捂住脸,他没有想到林融这次会发作的这么厉害,但,幸好,那位家属答应死后捐献出心脏,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蘅昀,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纪符寒听闻了林融的病情,也不由地为那个女孩子捏了把汗,下午查班的时候顺路经过她的病房,便前去看了看。
听见开门声,林融微微偏头看过去,当看见了纪符寒时,眼睛一亮,她柔柔地笑道:“纪医生,你来看我了。”
纪符寒皱眉道:“怎么这次病发的厉害?”
林融垂了垂眉眼,无奈道:“我身体天生不好,又偏偏是稀有血型,病情一拖再拖,就这样咯。”
纪符寒在床边坐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林融顺势仰起头,甜笑道:“放心,季叔叔已经给我找到献血的人了。”
纪符寒点点头,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查房去了。”刚起身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抓住,林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纪医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明天手术的时候,你可以陪着我吗?我希望我睁眼可以看见你。”
纪符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可以,我明天就在外面陪着你。”说罢,起身向门外走去,林融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心底有一丝丝的甜意,明知道自己是生死不由己,但却还是贪恋上了人间温暖……
晚上,纪符寒在回宿舍的路上,感觉自己好像想漏了什么,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个小姑娘也是稀有血型,这一切会是巧合吗?他大概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
学校的道路旁栽着高大的香樟,繁茂旺盛,影影绰绰,而此时季星凉正在另一条道路上,准备出去买点东西填填肚子,暗黄的路灯下,两道身影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季星凉一早便待在老季的办公室里,喝着老季准备的红枣枸杞茶,吹着空调,觉得格外的别扭,按着老季的话说,自己要随时做好抽血的准备,季星凉咂咂嘴,觉得自己委实有点牛叉,人家那电视连续剧里,都是大出血之后,匆匆忙忙地才去找血型配的人,而老季就不一样,提前就把自己这头血牛给备好了,果然,老季还是老季。
那姑娘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本来季星凉估摸着应该用不着自己了,拍拍屁股,准备滚蛋了,却看见门被慌忙推开,老季拉着自己的手就跑。
季星凉:???果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看着季星凉进了输血室,季封越方才舒了一口气,谁也没料到,快要接近末尾了,居然出现了大出血……
而此时,刚值完早班的纪符寒如约到了手术室外,季封越看见纪符寒微微有些诧异,但是他俨然是想到季星凉身上去了,便也没有多问。
许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季封越和纪符寒都迎了上去,而彼时刚刚从输血室出来的季星凉捂着胳膊,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可能是刚刚献了血,身体虚弱,她的身形晃了晃,看着那群人随着病床越走越远,季星凉勾了勾嘴角,牵扯出一丝苦笑,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得了心脏病,不然那颗心为什么像是被扔进了玻璃渣里一样,一滞一滞的疼。
原来,你也是会守在病房外,关心他人安危的人,原来你只会一次次把我抛下啊,原来是这样啊……
季星凉呆呆地跟着那群人,远远地隔着病房玻璃,遥遥地看了一眼,自此别开眼,再也不敢多看。
季封越这才注意到纪符寒跟着自己进了病房,纳闷道:“你怎么过来了?”
纪符寒一脸莫名道:“我不过来去哪?”
“你不是……”突然考虑到什么的季封越没有再说什么,季星凉给林融献血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然,以纪符寒的心思,怕是多少能猜到些什么。
“喂?”季星凉强忍着虚弱,刚离开医院就接到了韩希晨打过来的电话。
韩希晨一下子就听到了她声音里的虚弱,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季星凉笑了笑道:“献个血,多大点事。”
“献血?!你在哪呢?!”韩希晨一下子炸毛。
“M市。”
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下,瞬即是韩希晨的跳脚声:“你出息!大老远地跑过去给别人献血!等着!”说罢,就挂了电话。
夏日的阳光晒得人恍恍惚惚,季星凉头越来越晕,终于没抵得住,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叶桉桉到医院取了点感冒药,刚出医院的大门口,就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倒了下去,仔细一看,那不是季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