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缄默，便是赞同这场比试。只要开始，就要见血，甚至是必须死一个……
莫禅拔剑跃起飞来，剑指朵儿的面门刺去，速度之快眨眼就到近前。在场的弟子发出惊叹。莫禅的剑术比之前进步更大。冷玥剑的寒气与莫禅剑的火气碰撞，掀起阵阵旋风。剑身之间擦出刺耳的声音，很多弟子受不了堵住耳朵，还是脑袋嗡嗡的疼。
莫禅的佩剑刻着禅字。任谁看了都觉得禅字和她不搭。脾气火爆，冷艳傲骨，处处都要争第一。她就是想让别人对自己高看一眼。江湖传说：禅剑，在七天七夜不灭的山火中发现。难得一块上乘铁器，交给最好的铸剑师打造。由莫家世代相传……
冷玥剑的寒，禅剑的火，点缀了灰白的天空。
朵儿连续几个空翻躲开她的攻击。莫禅将灵力注入禅剑上，每一次挥剑都是沉重的攻击，带有更强大的力量击碎周围一切。炸开的石头飞溅的到处都是。另一边，冷玥剑几乎与朵儿合为一体，她怕伤及师兄弟，一个回转用剑护胸前，莫禅的剑顺势一抖，擦着她右脸碰出一道口子，血流了下来。
朵儿越上房顶，另一手从怀里抓了几片花瓣。在空中，带着灵力燃烧烈焰，落在一些弟子的衣服上。
于白瞬间明白过来，她是在告诫那些探子，不配穿羽山弟子的衣服。朵儿回眸看了一眼于白，留下遗憾的目光，跃上房顶飞向后山。莫禅自然不甘示弱，追了很久，与她同时落到地上，又是一阵没有间歇的剑武。
莫禅自羽山回家后进步很大，加上羽山以柔为本的理念，她的剑法刚中带柔变化莫测。让朵儿不敢轻易分神，身体劳顿并没有休息过来，体力上确实有些吃不消。她感觉脚下的土质渐渐变成石子，树林渐远，听到跳泉缓缓的流水声。
莫禅决心最后一次发力结束比试。她没有攻击朵儿的身体，而是转了弯刺到冷玥剑。这一击含有六成灵力。朵儿握剑的右手虎口震裂流血，脚下一晃，眼前有些模糊。莫禅趁这个机会，夺过冷玥剑刺向朵儿的左肩。令他震惊的是，朵儿向她走去的每一步，剑刺进一段，鲜血浸染了水蓝色的上衣。她一脸释然的笑容，猛然向后退，跌落跳泉，直坠潭底……
水声淹没。莫禅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冷玥剑鲜血裹身，她全身发抖控制不住的喘息。追来的人越来越多，将跳泉崖顶围的密不透风。
陈星和文雅也在人群中，她们互换眼神共同退了出去。大家看到冷玥剑却不见它的主人，便明白朵儿受伤坠落凶多吉少。
沈拙听从掌门安排，将弟子带回三重院。莫家全部带队下山。罗义捡起冷玥剑，带回去向掌门复命。回去的路上，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全程没见到于白和羽末。那么是……
沉入水中的朵儿，感觉身体像棺材一样困住了灵识。水声搅得她心烦意乱，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她模糊中看到母亲的笑脸。
羽鸣的回眸。
姚河蹲在路边装乞丐的样子。
渐渐水声越来越大，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直随水漂流。从师父仙逝，到挨戒鞭，到运尸安灵。她很久没休息了。和莫禅的打斗拼尽全力。漂在水上的她更像是一片叶子，走到哪是哪。
于白沿着水流一直喊着“朵儿”的名字，他心中默默祈求两岸的仙草给自己一个指引。可是没有任何回应。朵儿心如死灰一念不生，任何灵物感受不到她的位置。
跑了很久，于白在一处旋涡缓流处，找到了昏迷的朵儿。她微微睁着眼睛，怎么叫都没反应。他跳进水里拖她上岸。左肩伤口附近的皮肉已经泡开泛着白色。上衣浸染着血色，看着她那绝望又苍白的脸，让于白不禁黯然神伤。
仙草随风蹭她的脸，朵儿稍微清醒一点，发觉被人救起躺在岸边，“为什么救我？”她声音很小。于白背起她向远处走。此时朵儿已经没有生的念头……
“羽末师兄说，你们跳出三重院，走往跳泉的方向，让我顺水流去找。几道回弯缓流，你肯定漂不远。掌门，他也让我尽快找到你。”
“哦。”
“谢谢你为羽山做的一切。那些弟子，掌门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当着外人的面，戳破了莫家的阴谋诡计。”
“哦。”
“伤口还疼吧！”
“嗯……师父的玉簪……碎了。”朵儿慢慢闭上眼睛。
有些人，终究是要分开的。
再睁开眼，朵儿四下打量，竹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像是暂时落脚的房子。屋外的流水声很大，她想起跳泉流经的路线才明白过来，这间屋子是羽山建的歇脚寮房。她叹气道：“何必救我？”
于白拿了药粉和一碗水来到床边，扶起她，“你身上的哨子，和我身上的哨子，都有灵力。你有难，我能感受到。也许这就是常仙长最后的关照吧？”朵儿呆呆的看着药粉，皱着眉头倒进嘴里，一口气把水喝完。
二人不在说话。于白一肚子劝解的话，却很难开口。事情被她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在回羽山也是困难重重。而冷玥剑遗留在山上，莫家也不会继续反对。可是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她该怎么办呢？于白将干净的衣服和棉布留在床边，走到外面找些吃的。
朵儿有了些力气便坐起来，换了身衣服，重新缠好伤口。发髻上的玉簪掉落，碎了一小块。她坐着看了好久……
于白敲门进来，弯腰捡起玉簪递给她。朵儿脱口而出，“玉有灵，碎了一片，躲过一劫。冷玥伤主，怕是要自闭变成一把普通的剑。这样也好，省的被坏人利用。”
“玉簪只能在仙逝后送回羽山。你要是戴烦了，要不试试木簪？”于白从腰带中摸出紫檀簪，得意的笑道：“我亲自选的木料，亲手刻的。收下吧！作为师叔辈分的人，还没能送你礼物。”
朵儿有些为难，“那…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于白转身后，朵儿的笑脸不见，她暗自下定决心……
一夜转瞬，于白没有进屋休息，在门口彻夜打坐。天亮后，他看到身旁的绢帕，心一沉彻底明白了。绢帕里包着断成七块的玉簪，上面的花纹是羽鸣师兄的。他查看屋中每个角落，昨日给她的木簪带走了，象征她羽山弟子身份的玉簪也带走了。榻上放着坠落跳泉时的血衣，于白把衣服烧毁，打扫一遍，回羽山向掌门复命。
自从决定离开羽山，放弃一切。朵儿就没想拿走冷玥。灵器不是一人所有，人身也不会长久不衰。与其继续留在竹屋让于白为难。还不如浪迹江湖随心生活。她厌倦解释，更想就此断了和羽山的关系。一切就随它去吧！
朵儿沿路走了很久，进城后路过一家成衣铺。在铺子门口有一些扔出来的废布条。她兴奋的捡起来比在手腕，绕了几圈长度刚刚好，又捡了几条缠到掌心。做完这些蹦蹦跳跳在街上瞎转悠。
街上有几个小乞丐来回疯跑没人管。朵儿拉住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你手上的馒头在哪挣的？”
“有人舍馒头和粥。姐姐怕是拿不了，已经结束了。”小乞丐脏兮兮的小手，把馒头捏出手指印。这样就没有人愿意和他抢吃的。
朵儿看着小乞丐笑嘻嘻的样子，想起在闽城的那段时间。她拉着他到树下的井边，那是专门防止火患打通的水井，同样也是生活用水。
她用手心盛了一点水给小乞丐洗手，一边洗一边念叨，“以后吃东西，要洗干净手。不能脏兮兮的。这样吧！姐姐到山上采草药，你在街上看到有人生病，就把他领到我这。赚的钱分你一半！怎么样？”
小乞丐眼珠一转认真的点点头，掰了一块馒头递到她嘴边。朵儿笑着吃了这块馒头，算是和他签订契约。
数日后，小乞丐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街串巷。认识的人都主动和他打招呼。有了朵儿当自己的靠山，小乞丐可以自豪的从兜里拿出钱买东西吃。
街边一棵树下。朵儿嘴里嚼着薄荷叶，巨大的荷叶扣在脸上，靠着树半坐双手垫在脑后。小乞丐的脚步很轻，每天待在一起已经刻在脑子里。随他而来的人，脚步轻盈，落脚的方式不像孩子，那么就是大人。习武的大人？朵儿心想着是不是有人来挑事，拿开荷叶看到随小乞丐而来佩剑的道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