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澈和莫禅率先睁开眼睛，可以确定安全返回。
莫先生逐渐苏醒，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直到望见莫禅眼神变得柔和。父女拥抱，在场诸位无不感到欣慰。
事情解决，大家满是压力的心情也放松下来。齐澈全身疼痛，身体还留有在入灵中挨打的痕迹。他爬起来去叫朵儿……
朵儿满脸是汗，眉头紧皱。被齐澈摇醒后，一口鲜血吐出来，痛苦的瞄一眼周围，看到赶来的莫家公子邪魅一笑。这一笑不要紧，朵儿觉得天旋地转倒在齐七怀里……
大家围拢到朵儿身边，齐澈抱着朵儿返回房间，置于床上盖好被子。罗义和于白分别给她输送灵力。慌乱中，院子里莫名刮了一阵风，从大门口吹了出去。
这一仗终究，胜了。
几个时辰后，天亮了。齐澈守在屋内，观察朵儿的状况。大家守在门口。
朵儿满头是汗惊坐起，“呼……”她惊恐的看着周围。齐澈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感觉怎么样？你…身体没事吗？”
过了好一会，朵儿抹了脸上的汗，靠着枕头，“叫大家回去休息吧！我又不是死了。”
齐澈觉得她说的在理，忙活几个时辰也都需要好好休息。就到门口把她的话转述给大家。于白也需要和莫禅做下一步的打算。就把朵儿交给他照顾。
“吃点东西？”齐澈商量着。他一直坐在桌边像木头一样，好不容易憋出这一句。
朵儿舔着嘴唇，摇晃着走到桌边，灌了一壶水。稍微清醒一点后，她央求道：“你带我来就得把我送出去。这莫府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入灵后，那位仙长自述是被莫公子弄死，封印起来的。我不想管他们家的事，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她捶着胸口看起来很痛苦。
齐澈反手抓住朵儿手腕，灵力暗转间，他明白了恐惧的真相，也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入夜，朵儿跟着齐澈偷偷溜出莫府。街角处，于白靠着墙根等他们二人。
齐澈先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和朵儿解释。于白看着他们没有埋怨的意思，“连我都不信了吗？”他看向朵儿，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脸，双眼通红。从她随羽鸣去北冥山，和现在比判若两个人。
“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冷玥我带走，不是还有哨子吗？走到哪里，你还是会找到我。羽山到底做了什么，大师父应该都和你说了。否则，你也不会来寻五方灵器。莫家长子，不会一直安静下去。莫禅…”朵儿咬着嘴唇，没有接着说下去。
这时朵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谢谢你。还有，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莫禅拎着一个包裹双手递给她，“里面是一些衣服，你别嫌弃，我没穿过。也没有我们家的标志。我做这些，是谢你救了我父亲。”
朵儿把包裹搂在怀里，目光低垂，“刚才的话，你听到了？”莫禅点点头。
“把你引到跳泉，是我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快，冷玥伤我，也让我清醒许多，你别自责。咱们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朵儿主动抱了她，“陪陪你父亲，他…没有时间了。”
莫禅瞬间红了眼睛，来不及道别转身往回跑。朵儿面向于白行礼，被他双手托臂拦住，“还麻烦你，告诉大家。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每次告别，朵儿都将背影留给别人。身边同行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次无聊的时候，会怀念在羽山的日子。就算被人瞧不起也好，被人痛恨也好，也会有人惦记着她。而这一次她的逃离，不是拒人千里之外，而是她无法像她们一样轻松走自己的路。心中还有一丝怨念不愿宽恕……
一直走到荒无人烟。朵儿跟在后面，突然跪地痛哭起来。齐澈吓了一跳，单膝跪在她面前询问何事。
“你知道我入灵时有多害怕吗？从来没有真正修行练习过。真要是死在里面，我不是很冤枉吗？这我是出来了！我要是没出来！谁会记得我！啊啊啊啊……”朵儿第一次嚎啕大哭，仰头望天，鼻涕眼泪也分不清楚了。
齐澈用绢帕给她擦眼泪，等她平静一些，才开口安慰道：“你忘了？我可是有探查别人内心的本事。”他坐在朵儿身边，左手抱着膝盖，“这个本事，一开始只有我师父知道。知道别人的内心，不是什么好事。在日常生活中就很苦恼。该怎么和这个人相处？他的想法和做法是两回事。我要奉承，还要讨好他？我也像你一样苦恼。曾经跪在师父面前痛哭。师父给了我一本剑谱。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我编撰的。以后越练越有趣，同门之中没有任何人能打得过我。师父就安排我下山，有些事能不能做，该怎么做。都需要用眼睛看，用心体会。每一次的踏实努力，都是为下一次更加耀眼夺目。”
“你说的容易。我还不知道怎么善用冷玥。上次在北冥山，还是喝醉的时候拿出来耍了两圈。平日我都没练习过……”朵儿抽泣着，一脸埋怨抱着冷玥。她还是舍不得……
“你现在可以和我讲讲，入灵之后，你碰到了什么。”齐澈严肃起来。
“那位仙长生前，曾经守护一座荒山，以崖壁内为家。他守的地方，是沈家曾经管辖的荒地。他坚定的认为，那里能帮助他提升灵力和品阶。守了几十年，等来的是莫家长子，之后就是身殒灵识被封。他托我去那里看看，最后烧毁洞口。这样就不会有第二个人，以为避世而居就能成为仙门第一。”
齐澈道：“我以为，你这就怂了呢！入灵，那么危险的方法你都想得出来。”
“不是我。”朵儿把冷玥举到他面前，“我睡着时划伤了手指，它给我的提示。冷玥曾经被当做利刃，杀了很多修士，还有很多普通人。它散发出的杀戮，冰冷，让我每天都很恐惧。师父在的时候，我只当它不在身边，也没有这把惹事的剑。可现在不同，似乎它带领着我，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世上没有什么最好的选择。而是很多情况下，恰恰是你，也只能是你。就像凌风，它之前不让我触碰。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敢吓唬我，经常半夜悬于床边拍醒我。那时候师父让我到乱坟岗练胆，把我逼急了。凌风也看不下去，和我一起与怨灵对抗，从那时候算起，一直走到现在。我想，可能冷玥也是这样。不是它给你的提示，而是你迫切救人的心念，指引着找到了答案。”齐澈说着站起来。一只手伸到朵儿面前。朵儿脸上还有泪，红肿的眼睛含着笑意，坚定的抓住了齐澈的手。
二人再一次并肩而行。
齐澈心中有疑惑，也想找机会逗她笑，“你从来没和于白说过这些负担吗？我该怎么理解？他可是羽山目前，最有前途的大弟子。他看起来从未疏远你……”
“因为害怕…越熟悉的人，越害怕别人了解。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人海茫茫，各自保重吧！况且遇到事情我只会逃跑，何必让善良的人为我担心呢？”朵儿装作无所谓走在前面发带自然飘荡，让齐澈想到下山时的自己。独闯江湖，忍受了一份孤独，也体悟到何为成长。原来江湖之大，也从不是自己一个人。
为了省住店的钱，二人在城外讲究一宿。天一亮叫他起来进城。
坐在饭馆里，朵儿坐着打瞌睡东倒西歪。周围逐渐坐满客人，声音嘈杂起来。齐澈耳朵灵敏，听到他们议论的话题，知道这里是修士聚会的场所。很多灵气汇聚，朵儿只要不开口，她就是安全的。所以一放松更容易犯困。
小二端来小蝶花生。朵儿揉揉困倦的眼睛，“问你个事。”从怀里掏出赏钱在手里颠了两下。
“客官请讲。”
“听说这里有处崖壁，有个修士在里面呆了几十年。我想去那个地方。”
“早空了。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有人说羽化成仙，有人说被杀了，也有说是吃不了苦偷偷走了。”
“有目击的人？”
“都是大家在这瞎猜。”
“位置在哪？”
“就在咱们小店门口，向北望，那边有个像葫芦的山，不是很高。听说那边是个剑墓，很多人的尸体扔在那边没人埋。最后风化成灰，晚上那些人的佩剑就噼里啪啦的打架。有些人经过那边看到，回来便传开了。”
朵儿把赏钱递给他。
端着面碗。她叹口气，“你的凌风能保护我吗？那些多的剑灵不散，是一把火烧了，还是用灵力化掉？我想不什么好办法。”
齐澈吃得很香，不以为然道：“想那么多干嘛？见到的，和听到的，永远是两回事。你吃完面，赶紧吃药。”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里面都是做好的丸药。
朵儿惊的瞪大眼睛，语气中带着绝望，质问道，“你找罗义了？”
“他提前把药放我这里。说你可能随时逃跑，叫我带在身上别忘了。你吐那么多血，也不是那种安心修养的人。这么看，他们都很了解你。不是吗？”齐澈怕她瞪自己，眼睛陷进碗里不说话。
朵儿想想也是，一直逃避的是自己，一直装傻的也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