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时如流水，月考的倒计时很快就如郑玉讲的那样进入了单数。黑板上的阿拉伯数字惊醒了不少泡在温泉里的青蛙。
班级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了，这是黎铭自己认为的。班里不少人都在为月考担忧，一场考试搞得像古代闹蝗灾似的，人心惶惶，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连黄肖全都开始整天抱着书啃。让黎铭觉得好笑的是黄肖全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复习哪一科，看别人复习哪一科就学着别人也拿着那一刻的书摆在桌子上，不出十分钟，只要教室里出现一个和他们复习的都不一样的出来，那黄肖全马上就会“抛妻弃子”追寻他人而去。黎铭有时候会调侃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飞，他反驳说自己是紧跟时代潮流，预防自己和时代脱轨。
班里出现了大批的临时抱佛脚的人，他们戴着必胜的头巾，铆足了劲头准备迎战即将在四天后到达城墙下的敌军。
陆羽秋有一天在小凉亭看书的时候跟黎铭说过自己很看不起这种人，她觉得他们把一个月的课业积攒到最后几天，在最后几天内匆忙学习，努力补上之前落下的课业，每天看似充实实则是在自欺欺人，只是为了在拿到卷子后能装作感叹地说一句自己已经尽力了。
黎铭觉得这和每个人的性格有关，有些人天资聪颖，他们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十分拔尖。他们也许不是因为懒才拖了一个月课业，可能这一个月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仅仅只是在几天内便可以自学完的小儿科问题，老师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可能都没有百度好用。
对于学习方面的问题，陆羽秋总是严肃不可靠近的，黎铭认为可能是因为她出生于完美的家庭，有着完美的背景和完美的社会资源。也许就是因为她什么都完美，所以才造就了她追求完美的性格吧，她可能想通过自己那让人望尘莫及的完美成绩博得别人对她的认可，而不是对于陆羽秋的认知只在于她的家庭。
那天陆羽秋很快就反驳了黎铭的观点，她承认这个世界是有像黎铭口中所说的那种天才存在，但她强调，这个世界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少部分的天才在多年后也会成为大部分中的一部分，泯然众人，最后获胜的永远不会是这些人或者天才。原因就是天才好高骛远，庸才只享受自欺欺人带来的充实感。
黎铭从没想到陆羽秋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是抱着这么极端的态度，但黎铭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确实都是陆羽秋口中的人。
陆羽秋甚至认为他们不仅在学校这样，踏出社会亦是如此，好逸恶劳，贪得无厌，对于工作挑三拣四。口中喊着什么苦都能吃，结果四处为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发愁，这就是令人作呕的人性。
人性，黎铭对于这个词的概念说陌生不陌生，说不陌生却也陌生。似乎因为人的千变万化，赋予了它千变万化的意义，想要读懂它，就必须成为它，准备各种面具面对不同样貌的它。
十四、
黎铭晃晃脑袋，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数学自习课上。老师布置了一张月考模拟卷的任务后就回办公室去了。模拟卷很难，黎铭在二十一题卡住了。他把二十一题跳过做剩下的题，再回到二十一题时离下课就只剩下十来分钟，加上黎铭发呆了几分钟，剩给黎铭解题的时间就更少了。
黎铭奋笔疾书，他把手中的笔换了一支，他觉得这样子更有仪式感，题觉得自己受到尊重了，自然不会为难他。
刘雪偷偷瞄了一眼后方的黎铭，见他还卡在二十一题那里，有些得意地翻了翻自己做完的卷子，发出扰耳的声音。
陆羽秋悄悄把头探过来：“呀，怎么卡在二十一题这里了呢，我瞧瞧。”
“先别跟我说话。”黎铭伸手挡住陆羽秋的视线，示意让她不要再靠近了，“快下课了，再做不出来就凉了。”
“行了吧，咱班有一堆人都没做，你又不是一个人，怕什么？”
黎铭听完讪笑，道：“我不想成为炮灰。”
炮灰——用来衬托主角的大部分平凡却又自命不凡的人。
“但凡你们把玩王者荣耀的时间拿出一半来学习也不至于会成为炮灰。”陆羽秋用笔挑了挑黎铭的碎刘海，像逗猫一样逗他。
“姑奶奶，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就十分钟，求您了让我专心做题。”黎铭拨开陆羽秋的手，双手合十央求她。
“那你给我看一下二十四题的过程。”陆羽秋俏皮地看着黎铭，手不听话的伸过去想翻黎铭的试卷。
“但凡你平时要是认真一点也不至于做不出来。”黎铭打了一下陆羽秋不安分的手，顿了一下，改口，“平时那么努力，这道题还做不出来，该打，学习方法肯定有问题。”
“那我这不是在请教黎老师了么。”陆羽秋嘿嘿一笑，“这样，你先给我看一下二十四题，然后我给你看二十一题，怎么样？这样公平吧。”
黎铭和陆羽秋的嘴角都微微上扬了起来，轻轻发出一声声诡异的笑声。
李诗诗忽然哭丧着脸转过头来：“你们能不能别说了，我连十九题都做不出来，我觉得我进华建就是个错。”
说完李诗诗又马上转过头去奋战。黎铭和陆羽秋面面相觑。
“她刚刚怎么了？”
“不知道。”
“不管了，你赶紧给我看一下二十一题。”黎铭他头凑过去。
“你注意一下，等下老师看到了就惨了。”
“又不是考试，怕啥啊，大不了就承认不会，相互讨论一下喽。”黎铭没管陆羽秋的劝阻伸手拿过她的卷子照着过程猛抄。
“不行！那这样不就承认了自己就是炮灰吗？”
黎铭抬头看了看陆羽秋：“虚伪。”
陆羽秋用笔尖狠狠戳了黎铭胳膊一下。
“你又怎么了姑奶奶。”
“写快点，我二十四题还没写。”
“你这二十一题……是错的。”黎铭手没停，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在抄她的答题过程和答案。
其实，我们都是炮灰，只不过我们都自命不凡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