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长街,兰延陵来到西风院门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西风院那大堂之内坐了许多侠士,有交头接耳的,有谈笑风生的,还有在一旁训练拳脚的,但无一例外,显然都是在等人的。
兰延陵刚来扬州,搞不清其中的情况,难道武林盟出事了?
他拦了一个弟子,正想问问西风院是不是出了事,那弟子却理都不理,“我们院主正在屋里会见岚院主,不见客,您如果也想等着,自便即可。”
兰延陵心说自己不是来见花从风的,但见那黑衣弟子转头就走了,他有话也没得说,只好起身往后堂走去。
“这位小公子,西风院后院不许外人进入。”两个弟子长剑一扬,将兰延陵拦下。
兰延陵道,“我不是要进去,我是要找人。”
“花院主暂不见客,小公子请回!”那两个弟子道。
兰延陵道,“我不是来找花院主的,我是来找我大师兄的……”
“你大师兄是谁?”那弟子问。
“蹇修。”兰延陵回答。
兰延陵一句话刚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英朗的女子之音。
“你是蹇修的师弟?”
兰延陵回头,却见一名红甲女子,英气勃发,手持一把长剑,正打量着自己。
那名弟子连忙鞠躬,“陆领主!”
兰延陵问,“你是……”
“我叫陆虹,跟你大师兄一样,都是武林盟的领主!”女子很豪气的说,“不用客气,喊我大名就是!”
兰延陵挠了挠头,陆虹虽然是女子,但毫无寻常女子的扭捏作态,她问,“你是来找蹇修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兰延陵。”兰延陵如实回答。
“蹇修在哪里?”陆虹问。
那弟子道,“在内院,今天师夷风来了,拉着领主在比武。”
陆虹说,“既然师夷风在,蹇修想必无法出来见你了,兰公子,不妨跟着我进去找你大师兄吧。”
兰延陵一愣,“师夷风?是武林盟第一人的师夷风?”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到武林盟,就遇到了号称武林盟武学第一的师夷风,立时不停地点头,希望陆虹带他进去瞻仰瞻仰这位师大侠的风采。
陆虹见他这副期待之色,笑道,“前门人太多,我们从后门走。”
兰延陵跟着陆虹一边走,一边听陆虹介绍武林盟中的情况。
“如今白道至尊为天极剑会与武林盟,剑会中自是人才辈出,又有剑王关风云坐镇,而我武林盟也有师夷风与四院主,不逊于天极剑会。”陆虹说。
兰延陵对陆虹之名并不陌生,蹇修不止一次向他提起过武林盟的四位领主,除去蹇修,还有陆虹、白云间、银月。
陆虹的佩剑正是剑谱上有名的七星龙渊剑,也是武林盟中唯一一把剑谱上有排名的剑。陆虹师从赤翎子,也是个孤儿,赤翎子本姓陆,因捡到她时天空绚烂有虹,为她取名陆虹。
赤翎子逝世后,陆虹传得七星龙渊剑,按照赤翎子的遗言,投入武林盟为江湖白道出力。
陆虹虽是女子,却无半点女子的扭捏羞怯之态,她武功出众,年纪轻轻就做了武林盟的领主之一,在盟中威信非凡。
只是武林盟中这四位领主,也只是武学上四领主而已,他们从不参与武林盟决策,高令德他们议事的时候也从不叫他们,只因这四人各有所短,不适合参与决策。
蹇修不常住武林盟,而且嗜武如命,脑子里只有剑法和武功,虽然脾气没有师夷风那般古怪,但的确也不是有心计参与大局决断之人。
白云间热衷机关暗器之术,日日关着门摆弄他那些钉子和木头桩子,叫他出个门都很难,能记着吃饭已是幸事,议事开会这等浪费时间的事,白云间深恶痛绝。
陆虹虽性子随和,武功也出众,但此女从未读过书,不识字,更是胸无点墨,脑中空空如也,找她议事也是白坐个座位。
而最后一位领主银月素来神秘,据说此人只有四大院主见过他的容貌,即便是师夷风,也不知此人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如果说武林盟中有一柄利剑,那么师夷风就是这柄剑向阳的一面,而银月正是这柄剑背光的一面。
银月的存在证明了武林盟并非只会正道光明手段,在无人所见的阴暗角落,武林盟也有一只手能够触及。
“花院主过了今年,就有六十八岁了,几月前就有了退位让贤的想法,只是一直没传出去,盟里商量了几回,这才召集天下众侠,既要讨论追剿刹的事,也摆个擂台,以武学高低公选下一任西风院主。”陆虹说。
“花院主退位后会离开武林盟吗?”兰延陵问。他从蹇修那里听过关于花从风的事,花从风早年出家,斩断尘缘,有一法号名为乐虚,世人称之为乐虚禅师,与师弟乐世禅师盛名一时。这些年虽然在江湖上行生杀之事,却也一直未还俗,花从风不做西风院主了,是要回佛寺念经拜佛?
“花院主不会离开武林盟的,只是不再管理西风院了而已,以花院主和岚院主的关系,想必他日后会在南风院多一些吧。”陆虹说。
花从风与南风院主岚关系极好,岚早些年为刹中杀手所害,双腿残疾,只能依靠轮椅代步,是花从风一直照应他,为他请了无数大夫治腿,虽然一直没有起色,但这番恩情岚是感念在心的。
兰延陵跟着陆虹来到后院,就听见院内有打斗声,陆虹推开门,兰延陵见蹇修正以‘幽兰剑’中的岸芷汀兰刺向面前的黑衣男子,被黑衣男子捻住剑尖,扬手一提,蹇修长剑顿时飞出手中,在空中划过,刺入不远处的墙壁上。
“你的湛卢剑呢?”黑衣男子冷声问。
蹇修一边活动手腕,低着头淡声说,“给我师弟了。”
黑衣男子也未说话,来到石桌前坐下,闭目道,“十日之内不得动武,否则你的手就别要了。”
“但高院主有令——”
“蹇修。”陆虹喝了一声,蹇修转头看向门外两人,惊讶,“延陵?你怎么来了?”
兰延陵怯生生的望着院内的人,蹇修对面的黑衣男子年约三十,一身劲装,此时正抱胸闭目养神,兰延陵感到他的内息沉着有力,吐纳比寻常人慢得多,让人看不出深浅。
他就是师夷风?
兰延陵小心的望着他,观察片刻,也没觉出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若论内功与吐息,兰延陵第一敬佩的还是那日在江州仙客来遇到的那名为藏的男子,除去藏,心里也好奇任清尘遇到的那绯衣男子的实力,但今日见到师夷风,却觉从内功这上头,师夷风的确比那名为‘藏’的男子稍逊一筹。
“后日再会。”师夷风眼皮都不抬,他对兰延陵没有兴趣,这小毛孩的武功与蹇修同出一源,修为还不如蹇修,若是再过去十年,兴许还有一战的价值,但眼下,兰延陵不配做他的对手。
他理都不理兰延陵,转身离开了。
“延陵?”蹇修解开手腕上的布带,问,“清尘呢?你们怎么来了扬州?”
兰延陵正待开口回答,蹇修却突然对陆虹说,“陆虹,先前有弟子传信,说花院主有事找你,你快些去看看吧。”
陆虹一听花从风找她,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她带着弟子离开了,蹇修望着女子走远,起身将院门关上。
“究竟发生何事了?”